第 41 章 他應願而生(1 / 2)

平心而論,江夫人沒法信任眼前這個渾身上下滿是疑點的人類美容師。

特彆是看到謝敘白轉身洗掉手上的精油,真如最初所言,開始認認真真地為她準備護理用的麵膜和手霜時,她的腦子裡就油然生出一股子難以言喻的荒謬感。

“你真的是人類?”江夫人脫口而出。

聽到這話,謝敘白下意識碰了碰自己的脖頸。

鬼手沒有溫度,冷得像從冰箱裡撈出來的鐵鉗,他現在還能摸到沒消下去的雞皮疙瘩。

和麵對吳醫生時不同,江夫人是真的對他動了殺心。

所以不管他努力表現得有多麼平靜,生理反應都會真實地反映出他在畏懼。

隻是以往的經驗告訴謝敘白,他不能在詭怪的麵前露怯,更不能激化它們的負麵情緒。

生死攸關之際偽裝真實情緒,說著簡單做起來難,但一想到身陷囹圄的江凱樂,謝敘白就覺得自己要做到——不是能不能,而是必須做到。

對上江夫人充滿疑慮的目光,謝敘白無奈地彎了下眼睛,實話實說道:“夫人,您就彆打趣我了。”

“要不是想著自己總得來拜見一下學生家長,我可能連這家醫院的大門都不敢邁進。”

說完,他做出一副“還是暴露了真實目的”的尷尬表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畢竟江同學最近的考試成績實在是有點慘不忍睹……您知道他這學期連語文都沒及格嗎?”

怕這麼說沒法讓江夫人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謝敘白繼續道:“他現在看不懂最基礎的閱讀理解,意味著以後繼承家族事業也會看不懂書麵合同,隨便來個人都能坑他。”

“您彆覺得我是在危言聳聽,現在紈絝子弟被人坑騙,賠掉祖宗三代基業的新聞比比皆是,何況江同學還是不愛聽勸的性子。”

江夫人仍舊沉默,但表情已經開始鬆動。

謝敘白時刻注意她的反應,祭出最後的大殺器:“您要想想,如果江同學真的把整個江家都賠進去,到時候您還有餘力正常消費生活嗎?不僅買不起名牌包,還有您的那些高檔美容護膚品、年費私人護理、度假遊輪……”

江夫人臉皮子直抽搐:“夠了!”

謝敘白可不覺得夠,江夫人能被激起情緒才是邁向勸說成功的

一大步。

他趁熱打鐵拿出江凱樂這次的期末考試成績單遞到對方的麵前。

江夫人麵無表情地凝視著一臉無辜的謝敘白。

哪怕知道對方剛才的話有誇大其詞的成分視線餘光還是不受控製地往成績單上瞄。

隻看一眼額角青筋就瘋狂地跳了起來音量直線拔高。

“滿分120他能考24?”

謝敘白輕咳一聲:“夫人江同學這學期已經升為高中生滿分150。”

言外之意比您想象得還要糟糕。

江夫人:“……”

她鐵青著臉不吭聲左右環顧仿佛在找殺子利器。

謝敘白急忙上前將人拉住好言相勸十幾分鐘才讓差點氣厥過去的江夫人坐回躺椅。

“我聽說江同學以前成績優異性格也很不錯為人仗義開朗大方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可能和江家的環境以及江家主的教育有關。”謝敘白適時引導“但也隻是猜測您有什麼頭緒嗎?”

江夫人扶著胸口氣若遊絲目視慘白的美容燈眼神一片渙散

但實際上她在不斷地追憶這筆孽債到底是如何開始的。

少頃她終於開口沒有從江凱樂本身受到的影響出發狀似風馬牛不相及地提起一些往事。

“……在我嫁到江家之前我聽到的都是道賀和恭喜包括我的父母在內每個人都高興得像我撿到了天大的便宜。”

然而誰也沒告訴過她占這樣的便宜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江夫人原姓許也是名門世家出身但和家大業大的江氏集團比起來還是稍遜一籌。

無論婚前婚後她和江家主都算不上感情深厚甚至於他倆婚前隻在聯誼舞會上見過幾次麵。

當時江家主挑選的舞伴不是她她所鐘意的聯姻人選也不是江家主。

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江家的拜帖還是送到了她的手裡。

然後她就開始和江家主頻繁見麵嘗試交往。

“其實我隱約感受得到他並不喜歡我哪有一個男人會在女朋友靠近的時候下意識皺眉?可他看向我的目光又實在熱烈就像我是他的希望和全部。”

“當

時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和他的締結是上天的安排,是無法忤逆的命運。”

江夫人目光飄遠,喃喃道:“我也是被眼前的安逸迷昏頭,竟將它當成尋常的情話。”

那段日子,儘管江夫人的第六感一直在示警,但她依舊很難判斷江家主對她到底是真愛還是假愛。

她是許家獨女,而江家主似乎也知道她不會被一般的物質條件所打動,所以在滿足物欲的基礎上,還把她的一言一語都放在心上。

江夫人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便是她在同學群裡看到一對小情侶去追極光,對下人隨口提上一句自己也想去。

當天晚上,剛在國外結束商業會議的江家主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來,眼色疲累,肩膀上還披著風雪。

身後的草坪停著一架直升飛機,而他笑著對她伸手說,一切已經安排妥當,現在就能走。

那晚的極光很絢麗,五彩斑斕的光映入江夫人的眸眼。

她被裹在厚實的絨被裡,順勢仰望江家主來不及刮掉胡茬的下巴,生平頭一次產生非嫁給此人不可的衝動。

再然後就是結婚生子,期間江家主體貼如舊,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一手操辦。

而她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問,就能享受到最舒服的待遇。

大概是懷孕之後特彆消耗精力,她慢慢變得不愛思考,也開始注意不到身邊的變化,直至臨盆。

“就像我一開始感受到的那樣,他在那方麵並不熱絡,懷孕後變本加厲,有時候我想和他溫存一下,他都親得極其敷衍……”

江夫人說話途中,忽然注意到謝敘白略帶回避的眼神,稀奇地道:“你還沒找過女朋友?”

謝敘白:“……”

平靜的臉上似乎出現了一絲微乎其微的裂痕。

江夫人看得好笑,她沒想到一個麵對死亡都顯得波瀾不驚的人,那方麵竟然如此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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