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四嫂嫂道出土坯房裡的隱秘(1 / 2)

一間土坯房 再彆流年 4186 字 1個月前

吃完晚飯回到土坯房,已是掌燈時分。我點上油燈,從書包裡掏出紅寶書,貼近油燈看。隻是為了清理下紛亂的思緒和打發時間,並不想從熟悉的字裡行間讀出新的心得。

然而,腦間那些明暗不定、竄來竄去的想法,還是把我的視線從紅寶書上拉開,拉到對麵昏幽幽的土坯牆上。

現在可以肯定,這間土坯房裡連續兩夜讓我感覺到的什麼,絕非錯覺,就是真實的發生。這房裡有著不可知的什麼,但是暫時隻在我的感覺上出現,不在視覺上出現,屬於目視無形,實則有形的物類。

四嫂嫂對我說的那半截子話,以及她詭秘的表情,實際上已經為我做出了證明:你沒錯。再想想秦豫姐的表現,她三次來叫我去吃晚飯,都是站在院門口叫,而非進屋來叫,這很不符合常規。我三次從房裡出來時,她都側臉對著這間土坯房,明顯的是不想讓這間土坯房進入眼中。

這到底是為什麼?這間土坯房,怎麼讓她如此的不忍直視?

第三次與秦豫姐並肩走向飯棚時,我說秦豫姐,你都連著三次晚飯來叫我了,我現在閉著眼睛也能走到飯棚,以後不用再麻煩來叫我。

還在拿眼睛搜索我的臉的秦豫姐回答說:事不過三哈!我也就來叫你三次,因為三次,才能把吃晚飯的時間打到你的生物鐘上,以後到了這個飯點,都會提醒你。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按時吃飯。

秦豫姐說得詼諧也輕鬆,但讓我感受深的是她的輕鬆——她說完了這些話,好似卸下了一個大包袱。我覺著,她卸下的大包袱,就是以我為“戶主”的這間土坯房。她看到了土坯房,包袱就會上身,看不到了就能卸下。這是怎樣的一種物質與精神的關係,真吊人的胃口。

仍然是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後半夜,前兩夜的感覺又來了。雖說整個白天我主要是在地裡看知青們乾活,沒怎麼伸手,但地頭地尾地走,也把首次下地充當農民的我,累得不輕。現在隻想安安穩穩地深睡,不情願被打擾。

我本該點亮油燈,或者拿起枕邊的手電筒照照,讓再次弄醒我什麼散去。但又怕四嫂嫂這會兒起夜,再看到我深夜的反常,於是忍住。

“誒,不管你是什麼,請你不要影響我睡覺。我天亮得去地裡乾農活,我得靠睡好覺,來養足勁。”我對著眼前的黑漆漆小聲說。

聲音剛從我嘴裡出來,房裡的空氣一下就凝固了。這一凝固,讓我真切地感受到,我開口前,的確有個什麼在黑漆漆中遊動,我的開口將其束縛住。說是它自己靜止住的更合適,因為我不可能施展得出束縛的力量。

凝固中,我感到有對兒耳朵,認真地張開,似乎還慢慢向我貼近。在我心跳加快,要到騰一下坐起來時,凝固開始化解,不多會兒,好像被什麼收攏後,攜帶走了。

頭頂著大太陽在地裡除草時,缺覺的我沒感到什麼困倦。這是新鮮感把困倦壓下去了。秦豫姐教我怎樣握鋤把,怎麼下鋤頭,怎麼使手勁,又教了我辨識草與苗,便任由我自己乾了。

看著滿地裡乾活的知青,想著我是其中的一個,正在廣闊天地間大有作為著,自豪感伴隨了我揮鋤的一整天。

收工的路上,我走在嘻嘻哈哈說笑的知青群的最後,踩著斜斜的夕陽光,品味著我這一天的收獲。快進炊煙四起的村裡時,我想起了四嫂嫂,那本已隱遁的好奇,又把我吊了起來,真的像有把鐵鉤子,勾住了我的五臟六腑向上拎。

又在房門前洗臉時,我故意把動靜弄得很大,希望四嫂嫂能聽到。我想好了,如果我洗完了臉,四嫂嫂還沒出現在竹籬外,我就把毯子拿到院子裡甩甩,甩聲越大越好。

正在擦臉,身後啪響了聲。我回身,有一塊小石頭正在落地,可我沒看見竹籬外有四嫂嫂。

正納悶,竹籬下麵傳來輕微的嘩啦聲,看去時,一隻伸進來的手在那兒擺。原來四嫂嫂連著扔完兩塊小石頭,就蹲到竹籬下。我把擦臉巾丟進臉盆裡,連忙過去。四嫂嫂讓我蹲下來說話。看得出來,四嫂嫂是不想讓彆人看見我倆。

四嫂嫂顯得很興奮,臉上敷了層紅暈,可能是被這種充滿地下接頭意味的感受慫恿的。四嫂嫂語速很快地問我,夜裡睡得好嗎,沒有發現什麼嗎?我本不想如實回答,可以向不如實回答,四嫂嫂可能就不好順著我的話說,房子裡怎麼回事,我還得蒙在鼓裡。

我說睡得不是很好,半夜醒了過來,感覺房子裡有個什麼。四嫂嫂繃著嘴點點頭,好像在說:是的,這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