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枕蘇關好窗戶,熟門熟路地坐到桌旁,對著桌子上極具暴發戶風格的茶壺一陣操作,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這下黎螢是真的放下了戒心。這茶壺是瑤寨苗長老的藏品,分為上下兩層,內裡更是彆有洞天,裝飾極其華麗,使用手法也麻煩,除了裝逼下毒以外彆無用處。這茶壺打從進了黎螢的房門,就沒再讓彆人見到過,如今會使它的也不過寥寥幾人。
她收了金蠍,好奇地湊到枕蘇身邊,捏捏她的肩膀,又碰碰她的臉頰,像一隻四處作亂的小貓。
“你怎麼突然長大了這麼多,而且這個時間你早應該到玄清派了。滄瀾劍尊真討厭,不能讓你再多留幾天,你都不知道,我這些天都經曆了什麼……”
枕蘇左手食指輕抬,抵在黎螢唇邊:“好螢螢,我知曉你委屈,但是現在的情況有點複雜,我趕時間,沒法好好跟你解釋。”
“我隻問你一句,你相信我嗎?”
“當然啊,怎麼突然問這個。”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那就來拿啊。”黎螢主動抱住枕蘇的肩膀,眼中是掩不住的靈動,“蘇蘇是笨蛋,你的發飾是我沒見過的款式,但是不太規整了,肯定是沒來得及換吧。”
“如果不是緊急情況,你也不會這麼不注意。畢竟,你可是辮子斜了一分都要再重新散開再紮一遍的人。”
“而且我知道,不論是現在的小蘇蘇,還是現在來自未來的大蘇蘇,就算變成了壞蘇蘇,也絕對不會害我噠~”
“好孩子。”枕蘇坐在椅子上,左手攬住黎螢,鴉睫下的眼眸裡流轉著柔和的波光。
她並指為劍,穿透了黎螢的心臟。
黎螢不是一個常常做夢的人,但她總能夢到這段特殊的經曆。她在芳菲源裡所經曆的一切,仿佛都化作被風吹起的滿天花瓣,葬在數年間的夢裡。
她期待著,又迷茫著。
夢裡尋花路,夢中又逢春。
一切都開始褪色,一片黑白中,隻有枕蘇幾人還保留著自身的色彩。黑與白的世界開始出現裂縫,枕蘇把小黎螢抱到床上,給她撚好被子,推門出去和另外幾人彙合。
季沉手指交叉,手型上下翻轉格外靈動,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像是琉璃落地,又像是鏡麵碎裂。
萬象返璞第二層,破。
*
世界顛倒成了無數黑白交織的碎片,在幾人的身旁繞轉幾圈,又極為默契地四散開來,像極了往返於死境與人間兩側的大量蝴蝶。
絢麗又哀傷。
“枕師姐!”鄭清意一個猛衝,在自家兄長奇異的眼光下撲進枕蘇懷裡就蹭蹭蹭。沈岸從季沉手裡接過還在昏迷的黎螢,眼中滿是內疚和自責。
千歸語一算時間,發現才過去不到一個時辰。
“沈岸,其餘道友即將到達,你在這裡照看黎螢,接應他們上岸。”枕蘇眼底冷的像是淬了冰,其中連帶著一往無前的銳氣。
沈岸自然讚同。前方是那幕後黑手的老巢,一旦戰鬥起來定會有極大場麵,他一個醫修,攻擊力不夠,黎螢目前是昏迷的狀態,也需要人找看著。
他抱著黎螢,在芥子袋中取出一羅盤,又並指為刃劃過自己的指尖,讓血液滴落在羅盤的正中間。
刹那間,三層綠光乍起,像是疊加在一起的三個罩子,把沈岸和黎螢牢牢罩在內裡。
雖然二人有法器加持保護,可枕蘇還是不太放心,又與千歸語、季沉兩人聯手,在最短的時間內在二人周圍布下上古殺陣,待陣法成型後,方與其餘人一起推開那座顏色詭異的大門。
出人意料的是,那大門沒什麼異常,門內也隻是與一道格外曲折的回廊連著。若是不去關注裡麵不詳的黑霧,再忽略掉十分誇張的陰暗氣氛,這府邸中的景致擺放也格外有韻味。
隨著幾人的闖入,黑霧變得愈加濃鬱,幾乎看不到前方的道路。
餘鏡台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吐槽:黑霧難到是他的本體嗎出鏡率這麼高?
在誰也沒注意的地方,一直寄身在枕蘇手鐲上的天道代行者突然一個踉蹌。明明是小孩子的臉蛋,神情上卻多了幾分深沉的回憶之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