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帶著電閃雷鳴的架勢,毫無預兆地直直衝盛滿腦門子降下來,劈裡啪啦劈了她一個頭昏腦脹。
“你這個王八蛋給我住口!事到如今竟然還想攀咬他人,怪不得之前被人綠了,我今日非削死你不可!”她怒氣上頭,大吼一聲,竹筒倒豆子般將自己在城內聽說過的八卦亂說一通,靈力化作陣陣波紋外放,掀起無數玉瓶掉落,劈裡啪啦碎成一片。
可儲藏在倉庫裡的玉瓶太多了。乳白色的液體伴著碧玉碎片濺到地上,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在空中揮發的不留一絲痕跡。盛滿想要召劍入手,卻發現自己的本命靈劍無法遵從自己的召喚,隻能在一旁的鎖鏈纏繞中徒勞的嗡鳴。
“怎麼樣,你對這陣法也不陌生吧。”九重城主又開始陰測測地笑,剛才勃然大怒的盛滿卻無話可說。
她曾經見過這陣法,就在歲安院的涼亭下。
盛安在極短的時間內掌握了束縛陣法,可他不滿足於此,而是根據之前自己修習劍術的經驗和盛滿的指點,將普通的束縛陣法進行改良,研製出了天下獨一份針對劍修的束縛陣法,取名為“千鎖”。
與一般束縛陣法不同的是,千鎖陣在固定對方的同時,會通過束縛靈力走向,暫時切斷靈劍與其主人的關係,無法為其主人所用。而一個劍修若失了劍,就如失去自己的手足,意味著他們的力量和心理狀態都會下降。說的誇張些,就和丟了刺隻能等死的野蜂無二,也就無法造成什麼威脅了。
這千鎖陣太過霸道,聽起來又格外離譜,盛安曾經說自己隻跟盛滿展示過這件事,可盛滿從未跟人提起過千鎖陣,自然也不會有人學到。
盛滿何嘗不知曉這陣法隻能是盛安布置,她太熟悉盛安蘊含於陣法內的靈力波動,以至於剛才本來能掙開的一瞬間失了分寸,這才被困了進去。
“小道友,你以為你弟弟清清白白一片純潔心思,可這升靈液之事若要論功行賞,盛安必有一席之地。”
“這升靈液雖說是神品,可藥性霸道,有許多客人喝了之後甚至會因為身體的排斥導致經脈寸斷,甚至有爆體身亡的風險。之前來買的客人,要麼就是快要羽化,想要孤注一擲賭一把的修者;要麼就是天賦過於低下受儘委屈,想要逆天改命之人。”
“這兩種人,大部分都是走投無路的閒家,再多又能多到哪去?可三年前,盛安來了九重城。他修好了護城大陣,我知曉他的經曆,本想送他幾瓶升靈液作為謝禮,可你知道他是什麼反應嗎?”
“他說這種用自己全部身價賭一個結果的東西,他看、不、上!”
“你知道我這裡豢養著藥人,想必也知道他們現在活不過三個月。可這些藥人原本就是放血入藥,隻是比常人虛弱些,三個月一換放血的人,上一人接著回地牢養著,就算身體虛弱,這麼些天才地寶吊著,怎麼的也能活夠三年。”
“盛安這家夥聰明的太陰邪,竟也願意研究這升靈液,一點都不像你們正道的人。他改了各式草藥的配比,又在那十二人的身上刻下陣法。讓藥人的生機隨血液入藥,直至三個月後死亡。”
九重城主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嗓音微微壓低:“多虧了他的好主意,升靈液的藥力穩定性達到了有史以來最強,來購買的客人們也擴大了數倍,簡直就是我九重城的財神爺。”
盛滿不願再聽,可腦中如星屑點點分散的記憶碎片仿佛被一道看不見的繩索牽引,曾經被她忽視的細節也紛至遝來。
盛安為何身為九重城外人獨享一宮,小柳為何在他麵前過分安靜,九重城主為何對盛安尊敬至此……一樁樁一件件,全都化作陣陣刀刃剜人心口,讓她胸前鈍痛。
“那地牢裡的是你們宗的人吧,他可是你弟弟帶回來的,說起這個,我還要感謝盛安,他又幫了我一個大忙。”九重城主陰測測地笑,“放心,你弟弟對我有大用,我不會殺你,隻要你乖乖待著,待我功成之日,必叫你侯服玉食,錦服歸宗。”
大用?
盛滿大腦飛速轉動,最後拚湊出了一個最合理的答案,她嘴唇顫動,每個字都像是在牙縫中一點一點擠出來。
“你想,奪取維厲的骨……”
“聰明。”九重城主撫摸著自己那一半如惡鬼般可怖的半邊臉頰,往事也隨之漸漸展開。
九重城上任城主有一暗衛,二人從小形影不離,後城主與一女散修育有一子,為了母女安全,暗衛被派到其子身邊。可九重城主不知,此子乃是暗衛與散修所孕育,也不知曉自己頭上綠的發亮,將此子日夜帶在身旁悉心教導,甚至早早就定下了九重城在他羽化後由這孩子接管的條令。
可孩子日益長大,城主發現孩子麵容越發不像自己,於是起了疑心,之後讓他發現了真相。他怒不可遏,想要殺死暗衛。
二人境界本不相上下,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可在最後決勝之時,暗衛將孩子拉至身前,城主不忍,遂止攻,靈力反噬致其狀態大跌。暗衛以孩子為盾,擊之。其母見孩子口鼻血流不止,生機微弱,半個時辰便不覺生息,少頃撞木而亡。
四人裡最後隻活下來了暗衛一人。這暗衛雖說得勝,可半張臉被原九重城主及其爆裂的靈力炸傷,無法恢複,自己利用孩子取勝,妻子也因他而死,若是事情暴露,對自己自己絕無好處。索性將城主的臉毀掉,再讓他換上自己的衣服,由自己來扮演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