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煜明手中的水杯抖了抖,裡麵的水朝外溢出,打濕了褲子。
他們大吃一驚,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太炸裂了。
他們本來想說“你開玩笑的吧”“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可看霍斯言認真嚴肅的表情,不太像開玩笑。
於是他們沉默得更久。
“不是,舅舅你……”司瀛暈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陳遲的資料被加密過,以司瀛的權限,沒辦法知曉陳遲住址。
他聯係不上虞藻,又擔心虞藻被彆的男人哄騙,於是找來霍斯言,希望霍斯言能幫幫他。
再狠狠戳穿這群不要臉的男人的惡行。
可現在什麼情況?
虞藻要成他舅媽了?
薄寒心情複雜。
他所在的企業,與霍斯言屬競爭對手,他是公司空降上任的新人總裁,本意想借臉生的便利,去霍氏集團打聽一些情報,便於爭取接下來的項目。
誰知霍氏集團總裁霍斯言,竟然是個瘋子。
和這樣的瘋子做競爭對手,還真是……
薄寒整理了一下心情。
“霍總,你先冷靜一下。”他緩緩開口,“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的打算未免太過衝動。現在我們大家都先冷靜一下好嗎?”
霍斯言道:“我很冷靜。”
這是他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
他甘願成為替身。
而他是個完美主義,做事儘善儘美。
既然決定要做替身,那麼他也要做最完美、最貼合原身的替身。
司瀛呆呆道:“我也覺得,舅舅,你冷靜一點……你想彌補小藻,不一定要自己來,我也可以。”
“我來當替身也是一樣的……”
話未說完,同時收獲多道眼刀子。
仿佛在責怪他添亂。
替身已經夠多,還缺司瀛一個嗎?
他們可不想替身團隊越做越大,來了一個又一個。
霍斯言:“我來,還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
“森和小區比較特殊,小藻最好還是換個房子居住。他身子弱,不太適合住這棟樓,容易被臟東西纏上。”
齊煜明:“鬨鬼的傳聞是真的?我想起一件事。有一次,我看到小藻好像被人抱起來,但沙發周圍隻有他一個人。”
當日,封景和封洋也看到了。
他們默不作聲。
“也許,小藻已經被臟東西纏上。”霍斯言說,“關於森和小區的具體事項,我知道的不多,這是我爺爺管理公司時買下的地皮。我想過詢問具體,但我父親包括我爺爺奶奶他們,對此諱莫如深。”
“為了小藻的安全起見,我們還是儘早讓他搬離這裡。”他看了司瀛一眼,司瀛拿出一份文件,“這是一棟獨墅,我隨時可以過戶到小藻名下。院子不大不小,正好可以養狗
,小藻應該會喜歡。”
薄寒:“我倒是想讓他搬家。但他嗅覺敏銳,膽子又小,貿然換新環境,肯定會不安。”
加上目前這個房子裡,有倒黴亡夫的氣味……換了新房子,沒了這股熟悉的味道,虞藻肯定沒有安全感。
而亡夫已經故去,他們也沒辦法製造同樣的氣味安撫虞藻。
洗衣液隻能用來應急,若真是貼身靠近,虞藻還是能嗅出細微差彆。
偶爾騙一騙,他會相信,時間久了,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霍斯言深思後,彆無他法般無奈道:“等會我去試著說服他一下,但不敢保證。”
“陳遲的衣服還有嗎?給我一件。”
所有人:“……”
霍斯言用一副正直、好像全身心為虞藻著想的樣子。
其實誰看不出來?他最大的目的是與虞藻一起睡午覺,謀取一點福利。
還真是……
他們又不好說什麼。
霍斯言有多瘋,他們看在眼裡,現在霍斯言暫時被穩住,短時間內不會再鬨出整容改名的幺蛾子。
要真把他逼急了,他馬上改頭換麵成為另一個人,成為近乎100%相似的替代品,那他們真沒什麼優勢了。
他們也相信,霍斯言有辦法將一切處理得周全。
還是先這樣吧。
保持現狀,他們還有機會。
……
另一邊,虞藻安然入睡。
他剛睡下時,謝珩想辦法進入他的夢境。
不過是比較淺層的夢境。
虞藻睡眠質量一直不錯,淺層夢境中的他,躺在一張鋪了絨毯的貴妃榻上。
他的身子側躺蜷縮,雙手規規矩矩地合起、壓在麵頰下方,粉白腮肉被擠出柔軟的一團,唇肉微微嘟起。
長而卷翹的睫毛輕輕扇動,不知道夢到什麼,偶爾還會抿抿唇。
麵頰兩處的小梨渦若隱若現,連睡覺都是幸福甜美的。
眼前的畫麵如此美好,謝珩不忍將虞藻吵醒。
但他還是輕手輕腳靠近,在貴妃椅邊上彎下腰。
手掌剛剛打上虞藻的肩膀,準備推一推虞藻、將虞藻推醒。
被擾清夢的虞藻眉心微蹙,毫不猶豫抬手。
清脆一聲,謝珩臉上多了一個淺淺的巴掌印。
謝珩:“……”
陳遲忙道:“小藻隻是比較喜歡睡覺,他起床氣犯了,不過他打人不痛……”
“你給我閉嘴。”謝珩冷颼颼地警告。
陳遲立刻噤聲。沒幾秒,他解釋:“小藻打人真的不痛……”
謝珩當然知道。
那軟綿綿的一耳光,抽過來時跟撫摸撒嬌似的。
像一隻毛發蓬鬆的、軟綿綿的小貓,連指甲都沒伸出來,光用柔軟的粉色肉墊撓人。
哪來什麼疼?爽都來不及。
謝珩垂眸看向虞藻,虞藻打
完人,繃住小臉翻了個身?_[(,把屁股對著他。
他臉上仍有溫溫熱熱的觸感。
對尋常人而言,這個感官是溫熱的,甚至沒有多少感覺。
但對謝珩來說,很燙。
謝珩的體溫冰涼、猶如寒鐵,他剛成年那會兒,因為一場大火身亡,死後又被禁錮在這裡。
他想過掙紮逃離,終究是無用功。
謝珩自認看淡一切、也目空一切,然而現在臉上烈火灼燒般的觸感,都在提醒他,他仍能被影響。
他半跪在貴妃榻身邊,動作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輕柔。
低頭,靜靜凝視虞藻的睡顏。
隨後伸出手,輕輕捏了捏虞藻的臉肉。
虞藻眉心抖動,含糊不清溢出幾道鼻音。
察覺到有人動手動腳,他皺了皺鼻尖,迷迷蒙蒙道:“乾什麼呀?”
謝珩讓陳遲說話。
熟悉的人和虞藻說話,也許虞藻能聽進去。
把陳遲放出來後,陳遲的大掌包住小巧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掂了掂分量。
他心疼道:“小藻,最近是不是沒有吃好睡好?都瘦了……”
看著睡得跟小豬一樣的虞藻,臉色紅潤、氣色被養得很好。
謝珩:“……”
謝珩不想聽陳遲和虞藻膩歪,讓陳遲滾,馬上取而代之。
他捏住虞藻的手,心情好了不少,指腹並起搓揉細細白白的手指,心裡泛起嘀咕。
手指看起來這麼細,摸起來怎麼跟沒有骨頭似的?軟綿綿的。
好像真的瘦了。
這群男人不給虞藻飯吃嗎?但也不對,每頓飯,都是由他人一口口喂的……該吃的都吃了。
體重就是不見長。
謝珩不敢吵虞藻睡覺,也不知道怎麼喊虞藻起床,他有點兒期待又忐忑地捏著虞藻的手指。
把臉伸過來一點兒,方便等會挨巴掌。
但謝珩意外將虞藻捏得很舒服,手指傳來酥酥麻麻的電流感,虞藻本就睡得迷糊,當下更是飄忽忽的。
還小聲嗚叫了一瞬。
這一聲把謝珩弄得一愣,旋即耳根漲紅。
他緊緊盯著虞藻的臉,要不是確定虞藻還沒睡醒,他都要以為虞藻是故意的。
故意使壞,故意撩撥。
故意長得這麼漂亮。
“醒了嗎?”
謝珩小聲地問了句,換來一道含糊輕哼。這應該醒了,他繼續往下說,“馬上離開這裡,森和小區真的有鬼。還有,離封景兄弟倆遠一點,他們是通緝犯。”
謝珩原本想說陳遲已經死了,但望見虞藻單純天真的小臉,實在不忍心。
其實這群男人說得有道理。
虞藻跟著陳遲,從農村來到大城市,陳遲是他唯一的依靠,也代表老家的根。
如果讓他知道陳遲故去,膽小的他肯定會每天以淚洗麵,本就不好的眼睛,更是
要哭壞了。
嚴重點,不會還要殉情吧?
謝珩想得有點多。包括那群男人的幻想,也遠遠偏離實際。
他們不知道,虞藻最怕疼,這種發展是完全不可能的。
謝珩選擇性忽略了陳遲的事,還是不讓虞藻發現,他已經成為小寡夫吧。
虞藻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小臉仍舊懵懵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半晌,才呆頭呆腦地來了一句:“為什麼要搬走呀?”
敢情他說半天,虞藻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不過謝珩也沒辦法對虞藻大聲責怪,因為現在的虞藻太可愛了。
謝珩捏捏虞藻的臉肉,雪白腮幫子睡得粉撲撲,像可口雪媚娘頂端的淡粉奶油。
“因為這裡鬨鬼。”他輕聲說,生怕嚇著膽小的虞藻。
虞藻好像也沒聽明白,他不說話,要躺回去睡覺。
身體軟得跟沒有骨頭似的,歪歪斜斜朝後倒。一條手臂摟在後腰,將他撈了起來。
虞藻順勢攀在謝珩的身上,宛若纏住潛艇的海藻。
手臂緊緊摟住謝珩的脖子,扭著腰肢、不安分地蹭了蹭,還溢出幾道無意義的鼻音,哼哼直叫。
睡覺時的虞藻向來粘人,謝珩旁觀過多次,他是知曉的。
但這是第一次,親身體會。
馥雅濃鬱的馨香,如一張大網將他籠罩包圍。
明明是柔軟的香,卻擁有強勢霸道、不容拒絕的力道,一點點收緊、再收緊,把謝珩牢牢圈在原地。
“你還沒說呢,為什麼要搬走。”虞藻的眼睛緊閉,隻有嘴巴在動,不知道是不是在說夢話。
“因為這裡有鬼。”
“哦哦。”
毫不在意的模樣,明顯沒聽進去。
謝珩算是明白了,虞藻壓根沒睡醒,也根本不在乎他說了什麼。
現在的虞藻,隻想睡覺。
謝珩無奈極了,他摟著虞藻的腰,讓虞藻坐靠在自己身上,他則坐在貴妃榻一尾。
“你知道森和小區的鬨鬼傳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嗎?”
虞藻:“不知道。”
“不知道你也敢租。”謝珩說。
因為虞藻以為傳聞是假的。
虞藻和陳遲一開始有所忌憚,但試住過一段時間後,風平浪靜,房子沒有異常。
包括後續正常居住,除了他偶爾覺得有點怪異,房子沒有鬨出特彆大的怪事。
他自然而然認為這是不實傳聞。
虞藻不知道聽見沒,謝珩捏了捏虞藻的腰,惹來虞藻的不滿。
肩頭被咬了一口,化開濕漉漉的水痕。
不過虞藻輕輕咬一口,又沒了動靜。
齒關保持含著肩頭的動作,將那塊衣料浸得濕濡,唾液滲透進去、貼在皮肉,擴散開陣陣綿綿軟香。
謝珩想把虞藻弄醒,卻又舍不得用蠻力。
要不說點虞藻
可能會感興趣的?
謝珩沉思過後,緩緩開口。
“霍氏集團並不是一開始就那麼出名,規模也不像現在這麼大。他們真正發家、走上國際軌道,成為京州數一數二的大企業,是買下這塊地皮開始。”
虞藻已讀亂回:“他們運氣這麼好?”
不過也算勉強能對上。謝珩嗤笑一聲:“那你怎麼不想想,他們運氣為什麼這麼好?”
“森和小區確實一直有鬨鬼的傳聞,因為森和小區地底下,是一塊墳場,一場大火,困住無數魂靈,心有怨念的、懵懵懂懂徘徊的……他們本來可以投胎,可當小區建成之後,他們再也沒辦法離開。”
一塊無人問津的、人人都覺得晦氣的地皮,卻成為集團財運的轉折點。
謝珩的語氣淡淡,“生前住在這裡,死後肉/身埋在地底下,靈魂永遠束縛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