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拍了一下他的胸口:“你怎麼能講小孩子醜。”
周遠笑了笑:“就是皺皺巴巴的兩個,看起來好像都是一樣的。”
陳慶哼了一聲,翻了個身,睡在自己的枕頭上:“雙胞胎,可不都是長得一樣的。”
周遠問他:“你還好吧?晚上肚子痛過嗎?”
“沒有了,都挺好的,娘說明天想去一趟鎮上。你跟娘去一趟唄。”陳慶說,“咱們還沒給小寶們準備見麵禮呢。”
“準備什麼呢?”周遠撩起他的頭發在手中把玩。
陳慶想了想:“就一人一個長命鎖?”
周遠點頭:“好,我明天跟娘去買,你一個人在家裡行嗎?”
“當然可以啊,我隻是臥床休息,又不是動不了了。”陳慶覺得他小題大做,“回來的時候能給我帶竹筍鮮肉包?”
“還有彆的想吃的嗎?”周遠又問。
陳慶揉了揉肚子,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就感覺自己好像餓了:“我現在就餓了。”
周遠坐起來,想著晚上的燒肉還沒吃完,想熱一熱端過來,但剛端過來,陳慶聞到味道就直接吐了,周遠趕緊把東西放回廚房,又給陳慶倒了水,讓他吐完漱口。
“好腥。”陳慶皺著眉頭。
周遠納悶,明明晚上吃的時候陳慶還吃得很開心,怎麼就過了一會兒就看一眼就要吐了。
“還想吃東西嗎?”周遠扶著他給他順氣。
陳慶隻覺得周遠身上都有腥味,把他推到一邊:“不想吃了,你身上也腥。”
“那再漱漱口。”周遠端著杯子給他,又說,“我去洗洗,換身衣裳。”
陳慶隻覺得溫水也是一股味兒,搖頭說不喝了,又怕躺著再吐,隻能坐著。
周遠滿眼複雜,想著陳慶實在是辛苦。
他很快地衝了個涼水澡,又換了一身衣裳,低下頭聞了聞,隻有皂角的味道,這會兒陳慶應該不會嫌他臭了。
等他回到屋裡,陳慶朝他伸手,周遠湊過來,陳慶就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衣領間嗅了嗅,沒有味道,才又緊緊地抱住他:“你彆擔心啊。”
周遠親了親他的臉頰:“阿慶辛苦了。”
抱著說了會兒話,先前那種饑餓感又卷土重來,陳慶歎了口氣:“你給我煮個酸菜湯吧?”
周遠不太會煮,陳慶就起身跟他一起去灶房,周遠讓他坐在灶前,自己從壇子裡撈了泡青菜和泡豆角,在陳慶的指示下切碎了。
鍋裡燒了水,水開之後泡菜都下鍋,周遠低頭看陳慶:“就喝個酸菜湯嗎?”
陳慶想了想:“煮點麵疙瘩?”
周遠點頭,又和起麵來,他的手勁兒大,揉出來的麵很是筋道,湯是酸的,又帶著麵粉本來的香氣,陳慶熱乎乎地喝了一碗下去,總算是不覺得難受了。
吃飽之後周遠帶著陳慶在院子裡繞了兩圈,再回房間睡覺。
第二天一早,周遠看著陳慶吃下一碗雞蛋羹,才準備好了牛車和孫大娘一起去鎮上。
走之前一直叮囑他好好歇著,陳慶點頭應了,他才一步三回頭地和孫大娘一起走了。
陳慶很聽話地靠在床上,一時間有些睡不著,他從櫃子裡找到先前成親的時候做喜服的大紅布料,還剩著些,可以給孩子們做兩個紅肚兜。
許久沒有做針線了,陳慶覺得有些手生,還先練習了一會兒,才敢動手,不過一上手就覺得做起來簡單了,他熟練地劃線,裁剪,走線。
一沉浸時間就過得很快,等他聽見屋外的聲音的時候,才發現周遠他們都回來了,他竟然一上午都沒有休息。
於是陳慶趕緊把手裡的東西放下,然後立刻躺下裝睡。
周遠進屋就看到了落在床邊的一些碎布,還有陳慶藏都沒藏住的針線筐子。
他走到床前,就看見陳慶連裝睡都不會,那眼睫毛就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瑟瑟發抖,周遠失笑:“彆裝了,起來吧。”
陳慶這才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明,絲毫不像是剛剛才醒的人。
周遠彎腰揉他的頭發:“不是不讓你做針線活,彆太累著自己就行了。”
“我覺得今天挺好的,也沒覺得累。”陳慶這才說,“我給孩子們做了兩個肚兜。”
做兩個肚兜花的時間可不短,陳慶這會兒都快做完了:“所以從我們走你就沒有休息?”
陳慶:……
第83章
周遠一時間哭笑不得, 今天去鎮上他又去找了大夫,問了很多問題,大夫都快把他趕出來了, 後麵才說, 孕夫的心情是最重要的,要是孕夫心裡鬱結, 孩子也多半不會好, 讓他不要惹人生氣。
“不累的話下來看個東西。”周遠蹲下給陳慶穿鞋,陳慶跟在他的身後看到院子裡站著的一隻小羊。
“買這個做什麼?”陳慶想上前去摸摸小羊, 又有點怕他的羊角會頂到自己。
“這是奶羊, 孩子們好喝奶。”周遠說,“今天也是巧合, 正好看見有人賣,就買了回來。”
哥兒是沒有辦法喂奶的,村裡現在也沒有剛生產的婦人, 孩子喝奶總比喝米湯好。
“那真是太好了,一會兒就給他們送去吧?”陳慶問。
周遠點頭:“賣羊的人說了,這奶不能直接喝, 要擠出來之後, 加水煮沸才能給小孩子喝。”
陳慶大著膽子走上前去,輕輕摸了摸小羊,羊倒是溫順, 隻是看了他一眼。
“你跟我一起去嗎?”
“我可以去嗎?”陳慶問。
孫大娘在一邊說:“你不進屋子就行了,也彆抱孩子。”老人家總是有忌諱, 陳慶也怕影響孩子, 所以點頭聽話。
又聽孫大娘說了一會兒忌諱之後,陳慶才跟著周遠一起往李欣家去, 這會兒李欣家裡很熱鬨,孩子的哭聲,李欣罵戚書寧的聲音,還有張茵哄孩子的聲音,可真是熱鬨。
周遠帶著陳慶牽著羊進門,院子裡才稍微安靜了一點,李鐵匠在熬米湯,看到他們立刻過來招呼:“呀,這是什麼?”
牛牛蹲在一邊染紅雞蛋,這是洛河村的習俗,誰家有喜事,就要挨家挨戶地送紅雞蛋散喜氣,收到紅雞蛋的人家或多或少的會送點什麼東西,也不拘是什麼,圖個吉祥意圖就好。
“是買的奶羊,給孩子們喝奶的。”周遠把繩子遞給李鐵匠,又跟張茵說話。
“擠出來的奶不要直接喝,要加水煮沸晾涼再喝,水和奶一比一的量就行。”周遠叮囑他們。
陳慶則是看著張茵:“茵姨,李欣還好嗎?”
“好呢好呢,你沒聽見他那大嗓門兒啊。”張茵想了想,“我把孩子抱出來給你看一眼。”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李欣的聲音:“阿慶!我厲害吧!這麼可愛的孩子,我生了倆。”
陳慶也扯著嗓子回答他:“你可厲害了,好好養身體啊,到時候咱們再說話。”
張茵笑著進了屋裡,之後跟戚書寧一人抱了一個孩子出來,陳慶趕緊湊過去看,隻是一天的時間,孩子的變化沒多大,陳慶看得很認真,他不敢伸手去碰,然後對周遠說:“他們長得真好看。”
周遠實在不知道兩個像小猴子一樣的孩子哪裡好看了,但他還是點頭:“是的,好看。”
“嬸子趕緊把他們抱進去吧,彆著涼了。”現在雖是九月,天氣並不是太涼,但小孩子脆弱,他有些擔心。
張茵點頭,周遠就把懷裡的兩個小銀鎖放在繈褓裡:“給孩子們的禮物。”
“你們有心了,又是平安鎖又是奶羊的。”張茵笑著道謝。
“我也算是孩子舅舅嘛,應該的。”周遠說,“乾娘,我們也回去了,阿慶也要好好休息。”
“好,家裡這兩天也亂糟糟的,過幾天咱們再好好說話。還有阿慶,要好好保重啊,過些日子再來看你。”說完就跟戚書寧把孩子抱回房裡。
陳慶看到了孩子,已經心滿意足了,回去的路上走路都輕快了一些。
“再有半年多,咱們的孩子也要出生了。”周遠看著陳慶的肚子,又伸手摸了摸,還是軟軟的。
“是啊。”陳慶也摸了摸肚子,隨後周遠拉住他的手,在嘴邊親了親。
李欣家這段時間可熱鬨了,紅雞蛋幾乎是送到了村裡每一家,這會兒三不五時地都有人去李欣家,送的東西不貴重,也都是尋常人家家裡都有的。
孫大娘是最先去的,她提了兩隻殺好的雞,李欣在月子裡,要多喝些湯湯水水,他在周遠那天說陳慶想吃雞雜的時候就準備殺雞了。
不是為了陳慶,純粹就是因為得給李欣送點什麼。
兩個孩子照顧起來實在是有些費勁,因為是雙胎,所以兩個小哥兒都瘦瘦小小的,戚書寧沒抱過小孩兒,手忙腳亂還天天挨罵。
但其實要說帶小孩兒,最拿手的居然是李欣自己。
戚書寧問起來,李欣就說:“娘生完牛牛之後身體就特彆不好,她沒什麼精力帶牛牛,所以牛牛小時候,是我帶大的。”
李欣靠在床邊,兩個孩子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屋子裡還有一個手忙腳亂亂竄的戚書寧,屋外麵還有牛牛背書,間或還有張茵抱怨李鐵匠的聲音。
他覺得,自己到目前的生活,好像已經夠好了。
幼年爹娘疼愛,能有一個不錯的夫婿,家人身體康健,又得遇三五好友,還有一些崎嶇路途上那麼多幫助過他們的人。
他這一生,也算是幸運。
*
陳慶一副藥吃完,情況似乎是穩定了許多,就是這個口味變得太快了,早起的時候還說想喝骨湯,中午燉出來之後聞見那味兒就吐了個天昏地暗。
陳慶最後還是喝了一碗酸菜麵湯,止住了吐。
周遠看著已經快空了的泡菜壇,隻能去找孫大娘幫忙。
“隻吃點酸菜怎麼能好好養著呀。”孫大娘也是著急,但還是幫著周遠把壇子裝滿了,都是泡的菜心和豆角。
“本來說得好好的要吃這個那個,等做出來就開始吐。”周遠也是沒了辦法,“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估計是小人兒跟咱們鬨脾氣呢。”孫大娘說,“前段時間不知道人家在肚子裡,累到他了。你沒事兒的時候多跟孩子說說話,說不定他就體諒爹爹辛苦了。”
“最近就隻吃酸菜麵湯。”周遠泄氣,“最近就隻愛吃酸的,山裡紅空口就能吃,但大夫說山裡紅也不能多吃。”
兩人齊齊歎氣,孫大娘想起李欣懷孕的時候,那可是走哪吃哪,也是到後來月份大了,才慢慢減少了吃的東西,到了他們家阿慶,那是什麼都吃不下去。
最近鏢局的運作很平穩,知道周遠最近都有事,所以每五天會有鏢局的人來一趟,畢竟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周遠做決斷,陳慶讓他自己去縣城,說自己可以回娘家住,但現在正是緊要關頭,周遠不願意離開。
先前陳慶還覺得他在也沒用,吐多了之後覺得有他在身邊其實也很好,尤其是每天晚上周遠都會摸著陳慶的肚子,絮絮叨叨地說很久的話,陳慶不知道孩子聽沒聽見,反正他是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陳慶都是在床上保胎,每天的日常就是吃了吐,吐了吃,本應該長胖的反而瘦了好多,周遠每天晨起都會掂一掂他的重量,但每天早上起來都覺得比前一天輕一點。
這天,是李欣家的雙胞胎的滿月宴,保胎這些天,陳慶情況好的時候會去李欣家去看看孩子,但還是不能進屋子裡見李欣,好不容易等到這天了,陳慶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穿上新衣裳,早早地就去李欣家等著了。
這天家裡的客很多,李欣外祖家的兩個舅舅也來了,周遠要幫著待客,陳慶就在屋裡跟李欣說話。
李欣的月子養得很好,這會兒看著唇紅齒白的,精神頭好極了,兩個孩子幾乎是一天一個樣,滿月之後好像整個就長開了,可愛得不行。
孩子的大名是戚書寧取的,戚長安,李長寧,小名就是安安和寧寧。
“你是怎麼分得清的啊?”陳慶看著小床上的兩個孩子,覺得他們哪裡都一模一樣。
“從我肚子裡出來的,我肯定能分得清啊。”李欣隨手一指,“這個是安安,這個是寧寧。”
陳慶狐疑:“你亂說的吧?”
李欣瞪了陳慶一眼,才說:“他們衣裳上繡了名字的。”
“那萬一衣裳穿錯了呢?”陳慶又問。
“那就再重新分配嘛。”見陳慶要說他不負責了,李欣才笑起來,“哎呀,逗你的,我能分清的,安安的手腕上有一塊胎記,寧寧沒有。”
陳慶輕輕拍了他一下:“嚇我一跳。”
“你怎麼樣呀?”李欣問。
“挺好的,就是先前不太能吃東西,吃什麼吐什麼,現在好了。”陳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也已經有了點凸起的弧度了。
“我瞧著也是瘦了。”李欣捏了捏他的臉。
“沒事的,現在都差不多快好了。”陳慶說。
沒一會兒秦夏也來了,李欣讓他也來看孩子,他還記得當時是秦夏把他抱回家的,那天好像也幫他們做了不少事情。
“我之前就說來看你,但是栓子娘說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就沒來。”秦夏也去看了一眼睡在小床上的兩個孩子,也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紅封,給兩個孩子一人一個,“這是我給孩子的,跟栓子他們家沒關係。”
李欣不是掃興的人,拉著秦夏坐下,他現在已經打心底裡認可了秦夏這個朋友:“多謝你,我記得那天是不是還吃了你的點心。”
秦夏笑著說:“我也吃了你們的點心,咱們以後就是好朋友了。”
於是三個好朋友手拉手,就差點轉圈圈了,還是有人敲門,他們才鬆開手。
秦夏也知道陳慶懷孕的事了,他湊到陳慶的麵前:“今天人很多,你相公很忙,你跟著我,我會保護你。”
陳慶:?
不過他還是對秦夏表示了感謝。
後麵有很多人來看孩子,張茵也回到了屋裡,陳慶就跟秦夏去了席上等著開席。
周遠果真很忙,他畢竟是李鐵匠的義子,是李欣的哥哥,是孩子們的舅舅,這會兒在跟著李鐵匠和戚書寧一起待客。
但就算是這麼忙,周遠還是抽了時間來看陳慶。
“要是累的話就回家休息,義父他們知道你的情況,不會介意。”
陳慶點頭:“你去忙吧,我跟秦夏說說話。”
“好。”
陳慶不是話多的人,但秦夏話多,什麼都能說上兩句。
到午時的時候,開席了。
今天李家的席麵擺得很大,村裡除了原先村長一家人,幾乎是所有人家都來了,李欣的房子雖然大,但也擺不開,所以宴席一直擺到了外麵的大路上。
在大家都動筷之後,村口卻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
眾人手上的動作都停了,等著那鑼鼓聲慢慢走近,知道衙差看到人,才問:“洛河村戚書寧家可在此處?”
便有人回答:“前麵就是。”
等衙差來到戚書寧家,見到戚書寧之後,從袖中掏出以素綾為軸,貼以金花的金花帖子,遞到戚書寧的手上。
隨後才大聲說:“洛河村戚書寧,高中原倉鄉試第七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