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就是這樣,先破題,後頭按著這個格式,去填空即可,就好像填格子,這個,爹應該會吧。”
鄧健看過之後,卻不得不收起自己的雜念,當真端詳研究起來,細細揣摩,不由道:“若如此,這好好的做文章,豈不成了填格子的把戲?”
“爹……”鄧千秋一臉痛心疾首地道:“這話怎麼說的,這是考試啊,應試不靠這個,難道爹你還真想寫出什麼曠世的文章來?差不多得了,兒子隻指望你能金榜題名,沒考中,一切皆休。”
鄧健:“……”
鄧健想了想,又道:“可文章的字句,總會有長有短,如何確保,這格子能填滿呢?”
鄧千秋笑了:“這個容易啊!爹,虧你還是讀書人,我打個比方吧,比如承題這裡,需要九個字,可你現在隻能寫出‘微子去,箕子為之奴’,你瞧,少了一個字對不對,那你是不是可以寫‘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爹,你瞧,這不就湊了九個字嗎?咱們得將之乎者也四字運用起來,少了字,就填個之乎者也進去,還怕湊不齊?”
鄧健:“……”
他服了,世上竟還有這樣水文的,此時他覺得自己的兒子,就好像一個怪物。
若是孔聖人或者朱熹再世,要知道有人拿他們的學問像填字遊戲一樣去投機取巧,一定會……
當然,鄧健是無法想象,在數十年之後,天下所有的讀書人,都在玩這一套,而且玩得還不亦樂乎的話,可能就不會有這樣的道德困境了。
終於,鄧健深吸一口氣道:“我試一試。”
他照著鄧千秋的辦法,嘗試開始去作文章,幾次之後,立即察覺到這八股作文的厲害。
這玩意,就好像天生用來輔助做文章的,速度極快,且能確保質量不低。
“我兒……我兒……若是不給婦人看病的話……那我鄧家,應該也算是祖墳冒青煙了吧。”鄧健在震撼之餘,心裡卻這樣的想著。
其實鄧健並不知道,這八股作文之法,將會發揮出何種的威力,那何止是祖墳冒青煙,簡直就是鄧家的祖墳挨了原子彈,墳頭上升騰起了蘑菇雲。
這科舉定在四月之後,因為是國朝第一次科舉,因而,首先考的乃是鄉試,允許所有儒生參加。
這四個月的時間,對於絕大多數讀書人而言,確實有些倉促了,可此時卻都不得不臨時抱佛腳!
一時之間,市麵上所有關於程朱的集注統統銷售一空。
鄧千秋則依舊早出晚歸,鄧健則每日在家做文章,他慢慢熟悉了八股作文之法後,開始變得越來越得心應手。
看著鄧健這樣的廢寢忘食,鄧千秋不由得露出了老父親……不,露出了兒子一樣的慈祥微笑。
做爹的吃得苦中苦,才能教兒子做人上人,這是萬古以來,顛撲不破的道理。
一想到這裡,鄧千秋不由得熱血沸騰起來,體內的小宇宙,仿佛燃起了熊熊之火,不行了,我也要努力,我不能意誌消沉,不能這樣碌碌無為下去,一定要努力監督父親讀書。
這兩三個月幾乎是鄧千秋最忙碌的時光,濟世堂那邊,還需有榜樣效應,所以他每日還需去坐診。
除此之外,在晉王朱棡和鄧千秋的努力之下,作坊早已建立起來,朱棡興致勃勃地去聯絡承銷商,在收到了一筆筆的定金之後,便開始培訓招募來的匠人以及勞力開始生產。
銀子得力量是強大的,有了銀子的誘惑,二人乾勁十足,隻一個月的時間,便開始生產出了第一批酒精,此後,則繼續擴大生產。
當然,說到底,還是這買賣的利潤實在太足了,酒精的熬製,即便是用土法,產量也不低,再加上濟世堂這邊大量的用藥之後,使的鳳陽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東西簡直就是治療外傷以及穩婆們的神藥。
這個時代,生子是性命攸關的事,關係到了人的性命,誰也不敢輕視,不少的商賈和醫館見有利可圖,於是紛紛求購酒精。
以至於很快,這酒精聲名在外,已經不隻是鳳陽,便是整個南直隸,爭購者也如過江之鯽了。
朱棡很興奮,每日對著賬本傻笑。
“千秋,千秋,我早該認識你的,我若早認識你,何愁大業不成。”
鄧千秋渾身打了一個哆嗦,警惕道:“大業,什麼大業?”
“掙銀子啊,你以為什麼大業?”
“噢。”鄧千秋心下稍安,立即轉移話題:“咱們現在還在初創時期,隻怕還要擴大生產,還有……以後商賈采購,定金還得加高兩成,現在是承銷商求我們供貨,不是我們求他們。對啦,還有原料,趁著眼下原料價格低廉,得趕緊采買了。至於利潤,既然要投入再生產,暫時咱們就不分利了,以後再說吧。這事,你得跟另一個股東說一說。”
朱棡興衝衝地道:“放心,俺妹不會說什麼的,她白白占了好處,偷著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