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仲亨:“……”
“陸賢弟,你說話啊。”
陸仲亨左右四顧,強笑著,發出森森的聲音,又上下打量鄧千秋,道:“你還有一個父親?”
鄧千秋道:“陸賢弟不必客氣,咱們關係這樣深厚,我爹就是你爹,以後我看不必這樣生疏了,得叫咱爹。”
“咱爹……”陸仲亨順口說出二字,頓覺得晦氣,當即道:“你爹不知在哪裡公乾?”
鄧千秋道:“在家賦閒讀書。”
“噢。”陸仲亨已是覺得索然無味起來,他應付一聲,心想……自己今日不知踩了哪一坨狗屎,教自己遇到了這麼個的傻瓜,晦氣,真晦氣。
說著,便繼續要回身上馬,一麵道:“好好當值,不要辜負聖恩。”
鄧千秋見他如此,卻一把拉住了馬繩,自己可不能將他得罪了,這可是正兒八經的侯爺。
於是鄧千秋道:“陸賢弟,怎的這樣快走,正好,我也差不多要下值了,不如這樣,我請你喝酒。”
陸仲亨老臉顫了顫,似想發作,卻又覺得好像對一個少年傻瓜發作有些不妥當,何況中書省那邊囑咐過他,近來突然有一個鳳陽來的少年,封了儀鸞司百戶,這儀鸞司乃是宮裡的耳目,彆看隻是百戶,卻也不可小看,而且這個任命,實在蹊蹺。
於是陸仲亨隱忍下心中的努力,隻道:“我還有事,待會兒還要去拜望朋友。”
鄧千秋卻是眼前一亮的樣子:“啊……既是賢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也可同去。”
陸仲亨道:“你又不認得。”
鄧千秋道:“去了就認得了,陸賢弟,你帶我見見世麵吧。”
陸仲亨支支吾吾,一旁一排的禁衛站在那,教他有些惱羞成怒,卻見鄧千秋殷勤的樣子,細細思來,好像……是他自己先去招惹了這個傻瓜的,若是翻臉,於情於理好像說不過去,當即便道:“下次吧,下次一定。”
鄧千秋便悶悶不樂的樣子:“那陸賢弟要起誓,下次一定帶我去。”
陸仲亨勃然大怒,眼裡殺機畢現,拍著馬,竟不理鄧千秋,絕塵而去。
鄧千秋摸了摸鼻子,心裡想,你怎麼這樣的小氣。
回過頭,卻見其他幾個看大門的,一個個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
鄧千秋朝他們一笑。
他們也跟著笑。
鄧千秋剛想開口說話。
一個禁衛道:“下值了,下值了,怎麼頂替的人還沒有來?”
“是啊,是啊。”
鄧千秋的舉措,好像換來了大家的疏遠。
不過,這樣也很不錯。
鄧千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獨自一人到角落裡去巡守,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
朱元璋這幾日心憂如焚,馬皇後的事,教他百爪撓心,何況堆積的奏疏,越來越多。
他要求中書省將所有的奏疏,統統都要送入宮裡來,教他過目,於是白日需三不五時去照看馬皇後,到了夜裡,卻要批閱奏疏,直到子時。
此時,這文華殿裡,是安靜的可怕。
終於,朱元璋覺得腰酸背痛,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腰。
一旁的宦官見狀,連忙上前想要伺候,朱元璋擺擺手:“現在幾時了?”
宦官道:“陛下,已是子時三刻了。”
朱元璋眺望了一眼窗外,籲了口氣。
“陛下,時候不早……”
朱元璋卻道:“早是不早,可是這樣多的事,朕能留至明日嗎?”
說著,他猶如喃喃自語地道:“今日召這吉安侯來見,聽他說江西的情況,倒是有些事,教人憂心。”
這宦官聽了吉安侯三字,突然眉眼露出了一絲笑意。
不過這笑意一閃即逝,卻被朱元璋的眼角捕捉。
朱元璋喝道:“你笑什麼?”
“奴……奴婢萬死之罪。”
朱元璋厲聲道:“說!”
“奴婢該死,奴婢聽陛下說起了吉安侯,令奴婢……想起了昨日,聽來的一些事,奴婢……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