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家都曉得,有個百戶得罪了吉安侯,那吉安侯大人有大量,沒有理會他。
當然不隻如此,這吉安侯的背後,莫說是朝堂,即便是在這儀鸞司裡頭,也有不知多少同鄉和黨羽。
“點卯……”鄧千秋走到了書吏的麵前,預備領上值的腰牌。
這書吏抬頭,本能地朝鄧千秋笑了笑,可一看到鄧千秋,便立即恢複了嚴肅的模樣,公事公辦的口吻道:“噢,鄧百戶,稍等一下,老夫還得給王百戶寫一份駕貼呢。”
這駕貼沒有半注香時間寫不完,照理來說,鄧千秋的事,其實隻需他耽擱片刻功夫,讓鄧千秋點個卯就走,可偏偏,他覺得王百戶的事最是緊要,至於鄧千秋,大可以等一等。
鄧千秋嬉皮笑臉地道:“不會吧,你這不是故意怠慢我嗎?王百戶的事是事,我的事就不是事,對吧?”
這等事,不能慫,他年輕,捶這一個文弱書生足夠了。
書吏聽罷,頓時惱羞成怒,擱下筆,道:“你這人,怎的如此……老夫這是公事公辦……”
他說著,故意拉開了嗓子,吸引了其他的武官和校尉過來。
鄧千秋眯著眼,麵上帶笑,他在琢磨自己若是給他一個猴子偷桃的話,會不會引發什麼後果,晉王不知道能不能幫他擺平,擺不平的話……他爹在鳳陽是不是夠努力,他混不下去了,是否還可以回家啃爹。
武官和校尉們此時都饒有興趣的樣子,駐足圍觀,大家麵上帶笑,全然無人肯製止的樣子。
鄧千秋和吉安侯的事已經不脛而走,大家都知道鄧千秋這個傻瓜居然得罪了吉安侯,不少人看笑話之餘,其實也希望能夠撇清與鄧千秋的關係,免得將來吉安侯報複時,這鄧千秋的血濺在自己身上。
卻在此時,有人推開人群,來的卻是幾個宦官,為首的宦官氣喘籲籲,扯著嗓子道:“鄧百戶,原來你竟在此,教人好找。”
武官和校尉們本就在宮中當值,這宦官見得多了,倒不覺得新鮮。
有人幸災樂禍地道:“這不是崔公公嘛?崔公公,這鄧百戶正惹事呢,嗬嗬,你來的也巧,今日有樂子瞧。”
這崔公公聽罷,頓時色變,看著眼前這麵目有些熟悉的校尉,卻是突然抬手便一巴掌打了下去,大喝道:“誰認得你,瞧什麼樂子,大膽,咱乃欽使,特來傳旨於鄧百戶,爾等是什麼東西,竟敢在此造次。”
這一聲大喝,那本是挨了一個耳光麵帶不忿的校尉聽罷,慌忙退下去,簽押房裡驟然之間,也安靜下來。
崔公公繼續板著麵孔,呼道:“陛下有口諭,鄧百戶接旨。”
鄧千秋有些詫異,不過他在南京已經漸漸熟悉了禮儀,於是道:“卑下接旨。”
崔公公道:“奉天承運皇帝好教鄧千秋知曉:這天要入冬,南京的天氣冷的很,去歲的時候,便聽聞有人在街上凍斃,民生多艱……好了,俺似扯遠了,言歸正傳……”
鄧千秋聽到這兒,人都麻了,此時他的腦子裡一團漿糊,實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崔公公繼續道:“天寒地凍的,伱孑身一人在京當值,也不曉冷熱。好在皇後新近縫製了幾件新衣,今日格外開恩,賜你一件,免得你少不更事,凍壞了身子。對衣物要曉得愛惜,需知這天底下的衣物,都是許多人種桑種麻,還有蠶蟲吐絲,又需人一針一線縫製而來,實屬不易,人緊要的,是知曉所衣所食,儘為民之脂膏……又扯遠了,就這般吧,欽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