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範顯祖雖覺得身子糟糕到了極致,還想調整自己的心態,平緩心情,或可慢慢平複自己的身體。
可一聽你不要裝死,那心內的一團火,猛地直衝天靈蓋,他突然捂著心口仰天發出狂嘯:“啊……”
一聲刺耳的嚎叫。
下一刻,人便如爛泥一般癱倒在地,兩腿開始抽搐,撲騰撲騰地蹬著。
“不會吧……”鄧千秋倒是給嚇了一跳,驚道:“你彆嚇我啊,我們這隻是學術討論。”
這明倫閣裡,已是一陣慌亂。
朱元璋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而後詫異地看了一眼鄧千秋,心裡若有所思。
鄧千秋這個家夥……真是一個怪胎和妖孽,誰能想象,在這大本堂裡,鄧千秋竟直接駁倒了一個大儒?
小小年紀尚且如此,那鄧健,到底是怎樣養出來的兒子?
範顯祖已覺得兩耳轟鳴,雙目陷入黑暗,心口的絞痛令他痛不欲生。
卻在此時,突然有人扶他躺倒,而後一記悶捶一般,有人狠狠地捶打他的胸口。
咚咚咚……
這一錘錘下來,更令他生不如死。
可突的,他心口的絞痛,似乎緩解,於是他幽幽張開眼睛。
卻見此時,鄧千秋正抱著他的腦袋,一雙清澈的眼眸正用關切的眼神看著他。
這眼神,哪裡有方才的淩厲,卻頗有幾分柔情。
範顯祖目光與他交錯,然後又痛苦得想要閉上眼睛,他心裡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與其如此,不如死了乾淨。
當即,他又要啊呀一聲,氣的蹬腿。
可鄧千秋這時騰出手來,死死地掐住他的人中穴。
一股刺激的感覺頓時灌頂,於是範顯祖又活了,範顯祖拚命地呼吸,隻覺得自己的肋骨火辣辣的疼。
鄧千秋關切地道:“範先生,咱們隻是相互討教,你怎的還差點背過氣去?幸好我施展了急救,範先生,伱不要多想,好好地調勻呼吸,清靜自然之後,也就可以緩解了。”
範顯祖似乎心裡稍稍舒暢了一些,畢竟,人有求生的本能。
可這時,他眼簾之下,有一個熟悉的腦袋湊過來,是……晉王。
晉王朱棡檢視了範顯祖的狀態之後,才放了心,隨即道:“太好了,還活著,嚇我一跳,我還當他死了呢!”
而後定定地看著範顯祖道:“範師傅,你彆死在這啊,你死在此,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我和千秋罵死的你。你年紀不小啦,臉皮怎還這樣薄?不就是當中出醜,丟人現眼嗎?我也經常出醜,可我從不往心裡去。你彆牽累我,彆死在大本堂。”
“噗……”範顯祖頓時間又覺得喉頭一甜,火辣辣的肋骨隨著胸口起伏,又一股刺痛傳出。
緊接著,他猛地張口,一口老血噴出來。
範顯祖口裡吐著血沫,兩腿又開始抽搐起來。
鄧千秋見狀,又開始掐人中,一麵大呼:“照我方法,捶他心口。”
咚……咚……
範顯祖消停了。
鄧千秋這才長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今日你運氣好,撞到了我,如若不然,這性命就不保了。”
範顯祖一聲不吭,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此時的他,鬼門關裡走了一遭,好像一下子看透了什麼,竟有一種遁入空門之感。
而眾人看向範顯祖,有的心生同情,也有輸了銀子,恨鐵不成鋼。
自然,更多人很快將目光關注在了鄧千秋的身上。
太子朱標,此時已陷入了深思。
顯然,他不是一個不懂得反省之人,鄧千秋折騰了這麼久,他已是心如明鏡,隻是今日的場麵實在不堪入目,令他有些難以消化。
這時,朱元璋突的道:“太子……”
這聲呼喚,令所有人心裡緊張起來。
所有人束手而立。
鄧千秋心裡咯噔一下,他越來越覺得……
“兒臣在。”朱標行禮如儀,卻道:“懇請父皇,命人將範師傅請去歇息。”
朱元璋道:“如你所願,來人……”
宦官們會意,紛紛上前去,七手八腳地抬著範顯祖出去。
朱元璋這才背著手,打量著朱標道:“今日之事,你怎麼看待?”
朱標認真地想了想,微微低垂下頭來,才道:“兒臣慚愧。”
“慚愧,慚愧什麼?”朱元璋凝視著朱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