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朱元璋而言,他萬萬料不到,這案子會是這麼的一波三折,可又在此時此刻突見曙光。
可對於周洪而言,這不啻是晴天霹靂。
他心頭自是不肯相信,於是冷麵道:“是什麼人?鄧千秋,禦前……可不要胡言亂語,如若不然……便是欺君大罪。”
朱元璋則是心急,厲聲道:“是何人?”
鄧千秋反而輕鬆下來:“陛下,卑下經過這一兩日的查探,已經尋到了賊蹤,在入詔獄之前,已經命人前去捉拿,所以……應該至多一兩個時辰,這人犯便可押至,所以……懇請陛下,稍安勿躁,現在卑下說什麼,隻怕這周千戶也不肯信,隻有這真正的欽犯押至他的麵前,隻怕他才肯乾休。”
朱元璋站起來,顯得頗為激動。
不是高有才,不是高有才……
這一次,儀鸞司和拱衛司有了前車之鑒,自是極為謹慎,就是防範這欽犯犯上。
周洪的臉色,已越來越糟糕,卻依舊佇立著,一言不發。
不多時,他們踹開了一處道觀偏殿的破門,而後……便見幾個老道和小道皆是驚魂不定地看著他們。
就在此時,有宦官匆匆入殿,拜下道:“晉王殿下求見,說是……已幫鄧百戶,拿住了欽犯,就在午門。”
朱元璋此時自是沒心思計較周洪的心情,卻道:“所以他才選了高有才,為的就是製造這個假象,即便他偶有得罪了高有才,這高有才也不會為難他。可一旦他事情敗露,便可借高有才,誤導儀鸞司?”
他再次道:“鄧千秋,這便是欽犯?”
這一座曾被元朝欽定為大元興永壽宮的道觀,在沉寂了數年之後,突然變得喧鬨起來。
那周洪聽到這話,猛然的麵如死灰,若是鄧千秋沒有拿住欽犯倒也罷了,隻要咬死了是高有才,誰也不能說什麼。
興永壽宮靠著秦淮的水門。
周洪:“……”
隻是朱元璋免不了問道:“倘若沒有人懷疑高有才呢?”
“什麼?”朱元璋眼眸猛地一張,整個人豁然而起。
朱元璋毫不猶豫道:“將人押上來,趕緊押上來。”
於是他立即帶著人,一窩蜂地衝入了興永壽宮內。
朱元璋端坐著,他微微地眯著眼眸,神色越來越撲簌不定,等他大抵明白了鄧千秋的思路時,又有新的疑雲徘徊在他的心頭。
牛十三卻沒他這雅興,直接一把揪住他頭上的發髻,怒道:“你娘死了,在我牛十三麵前,裝什麼蒜?”
朱元璋倒吸一口氣,一個人……到底得有多可怕,才會心細如發到這樣的地步。
朱元璋沒忍住瞪他,怒喝道:“放你娘的屁,給朕繼續說。”
鄧千秋一愣,很是無辜地看著他道:“周千戶,這是什麼話?當時我分明給了伱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你還點了頭呢!我以為你已明白了我的意思。何況你是千戶,當然水平比我高得多,怎會看不出這等小伎倆?現在你自己糊塗,卻反而怪起我來?”
老道抬起眼,用一種平靜的眼神瞥了牛十三,道:“國破……家也要亡了。”
那麼……
他隻好悻悻然地繼續道:“事情大抵就是如此,他這樣做,目的就是爭取時間。此人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這是他的後手。不過他這等雕蟲小技,怎麼能誤導聖明的陛下和卑下呢?於是卑下就打算將計就計,讓他自己誤認為,我們受到了誤導,而他幕後之人,也自覺得自己高枕無憂,不會急於逃竄。”
朱元璋凝視著鄧千秋道:“為何不是高有才?”
一個快馬,火速地尋到了牛十三,隨即對上了暗號。
另一方麵,則是被突然而來的一個錦繡的前程吸引,使他們體內,好像一下子有了充沛的氣力。
鄧千秋繼續道:“一個這樣的人,他做任何事,必然會留有後手。所以卑下深信,此人即便事情敗露,也該是早已想好了栽贓之法。那高有才,就是他要爭取時間,進行栽贓之人。”
鄧千秋瞥了一眼臉色難看至極的周洪,而後迎上朱元璋的目光,認真地道:“回陛下,就是此人,卑下用腦袋擔保。”
鄧千秋表情輕鬆地道:“很簡單,因為卑下隻要打聽一下高有才的情況,一切也就了然了。據卑下所知,高公公是出了名的急脾氣,他見人不好的地方,就會破口大罵。可這樣的性子,來的快,去的也快。一般情況,也隻是罵一通而已,隻要沒有深仇大恨,到了第二日,他也就不會記在心上了。”
他有很多兒子,未必每一個人都看重,可對於朱元璋而言,一個老父,最擔心的卻是兒子們不和睦。鄉下的百姓,兄弟不和睦,至多隻是爭吵,亦或者老死不相往來。可在這宮闈之中,一旦不睦,是要死人的。
一旁的也該先,頓時像吃了蒼蠅一般,腦袋撇到一邊去。
“陛下,陛下……”
朱元璋皺眉道:“你如何得出這個結論?”
很快,一個老道便被數十個禁衛押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