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聽的有些窒息。
“秘聞?”
那夥計眯著眼,此刻,他好像一下子從一個樸質的夥計,進化成了一個運籌帷幄,深居簡出的世外高人。
夥計道:“尋常人,俺可不說的。”
朱元璋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聽,聽,說,你說說看。”
鄧千秋和徐達二人忍不住對視一眼,大家雖然關係不熟,不過好像此時,心意是很相通的。
此時,聽夥計道:“你可知道陛下嗎?”
聽到提到自身,朱元璋臉上表情有一刹那的不自然,隨即平和地道:“聽說過。”
夥計繼續道:“你知道不知道,陛下蓄養了許多韃子皇家的女子……每到夜裡,便服丹藥,儘幸至天明……”
“啊……”朱元璋瞪眼,震驚了。
“噓。”夥計極認真地道:“噤聲,不要一驚一乍,慎言。”
朱元璋還算穩重,很快歸於平靜。
徐達則是將腦袋彆到一邊去,一副泰然的樣子。
鄧千秋顯然沒有那麼淡定了,他埋下腦袋,才掩蓋住了臉上的複雜表情。
不得不說,他很佩服徐達,果然是大元帥、右丞相,有大將之風,居然還能如此鎮定自若,什麼時候自己學到徐達一半的功夫,也算是出師了。
“慎言?”朱元璋努力保持著冷靜,看著夥計問道。
夥計點著頭道:“當然要慎言,伱以為咱這是什麼地方?這是京城,是天子腳下!有些事,你曉得就好,不可外傳。”
朱元璋道:“噢。還有什麼?”
夥計便道:“陛下當初從征時,愛殺降,這久而久之,便養成了夜裡好殺人的習慣,聽聞……”
朱元璋嘴角抽了抽,眉毛顫動。
鄧千秋等不住打斷這夥計道:“好啦,好啦,你胡說什麼,快滾去斟茶,少在這閒扯。”
不說閒扯還罷,夥計一聽鄧千秋這樣侮辱自己,當即便怒了,振振有詞地道:“宮闈的事,還有什麼是我不曉得的?你沒在宮中,曉得什麼?”
朱元璋神色依舊顯得平靜,繼續問道:“嗯。他除了好殺人,還有好美色,還喜歡什麼呢?”
夥計道:“他還愛錢,死愛錢,一文錢要分兩半花,嘖嘖……”
鄧千秋拚命吸氣、呼氣,將自己的臉憋得通紅。
徐達端起茶盞,慢吞吞地喝茶,倒像是他是和朱元璋、鄧千秋來拚桌的茶客。
朱元璋瞪大眼睛道:“不至於吧,皇帝富有四海,豈會這樣吝嗇?”
“你這就不曉得了,就說我東家,他不也有錢的很,可平日裡,吃餅還舍不得蘸醬呢,家裡的婆娘蘸醬蘸多了他便罵。”
朱元璋道:“這不可一概而論。”
夥計道:“反正差不多的意思。”
“似你這般說,這皇帝竟是昏君?”
夥計想了想,似已經到了興頭上,便又壓低了聲音:“誰說是昏君?你說什麼胡話。”
朱元璋:“……”
夥計一臉肅然地道:“當今皇帝將韃子趕了走,他的軍馬當初過俺家的時候,絲毫都沒有進犯,這皇帝能壞得了?”
朱元璋被他說的糊塗了,忍不住道:“可你方才不是說……”
夥計很認真地道:“人皆有過嘛。不過論起來,這天下,最賢的是太子,若是太子做了皇帝便好了。”
朱元璋聽罷,表情怪異:“為何?”
“太子殿下愛民如子,聽說在春和宮裡頭,他想到民生艱難,便輾轉難免,睡不著覺呢。”
朱元璋道:“這你也曉得?”
“怎麼不曉得?太子殿下不愛錢,不愛女子,念茲在茲的,便是我等小民。不信你四處去問問。”
朱元璋麵無表情:“事情總有個由頭,你怎麼就言之鑿鑿呢?”
夥計撓撓頭,接著道:“來往的人,都這樣說,大家提及到了太子,俱都振奮,偶爾還有許多客商來,都對太子殿下交口稱讚。還有這些腳力,你想想,這太子殿下若是不愛民,怎會在咱們江寧縣設春和宮百戶所?鄧千秋鄧百戶,你曉得不曉得,這是太子的心腹……”
鄧千秋感覺頭有點痛,忙道:“不對,鄧千秋也是皇帝的心腹。”
夥計正說的上頭,於是不滿地道:“你彆打岔。”
鄧千秋晃晃腦袋,便自顧自地在一旁喝茶:“噢。”
朱元璋似笑非笑,道:“你是說,這鄧千秋乃是太子派來的?”
“當然,這又是修橋又是鋪路,這樣多的善政,而且都是實打實的,平日裡乾這些事,連徭役都舍不得征用,非要雇工。你說,這天底下,從我大明往上數,有這樣的好時候嗎?”
朱元璋點了點頭,道:“你不說,我竟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