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您終於出來了！”
“怎麼樣了，萬寶樓那邊談妥了嗎，知道墨寒樓的消息了嗎，我們現在是不是就去搬救兵，把墨寒樓一網打儘？”
一直到天色黯淡，秦墨染終於從萬寶樓中走出，等了半天的弟子湯碧珠第一時間湊了上來。
不過說著說著，湯碧珠感覺不對勁：“師傅……你……你怎麼了？”
她注意到，自己師尊秦墨染，此刻的情緒似乎很低落，整個人心不在焉的，一隻捏著信的手，正死死攥著。
這……
怎麼回事？
師傅不是去萬寶樓調查墨寒樓的事情嗎，為何這般模樣，像是被人往心窩子裡捅了一刀一樣？
“碧珠，你拜我為師多久了？”秦墨染突然問道。
湯碧珠不明所以，但還是回答：“如今已有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啊，時間可真快，三十年前你初來墨書峰的時候，敬小慎微，謹言慎行，如今不過三十年時間，你竟然已經大變樣了……”秦墨染喃喃。
這話，把湯碧珠嚇了一大跳，急忙跪在地上：“師尊恕罪，弟子又僭越了！”
“無妨的，無妨的。”
秦墨染倒是搖搖頭，喃喃道：“三年時間，可讓一個樂觀愛笑之人，丟了那春風笑顏，變的沉默寡言，更何況三十年的改變呢？”
這……
湯碧珠有些不明所以，偷偷看向自己師傅，卻見秦墨染本就白皙的麵色，不知道何時，已經麵白如紙。
毫無血色。
甚至在那月光之下，眸中似有淚珠凝聚，不過再想仔細看去的時候，秦墨染卻已經轉身離開。
她終究還是不願在自己弟子麵前，露出自己不堪的一麵。
方才在那萬寶樓中，萬小貝纏了她許久，一直在說顧修之事，若是以前，秦墨染或許會與有榮焉，會心生自豪。
但這一次，萬小貝的那一句句，卻像是把她放在火上炙烤一般。
腦海中，更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仿佛跨過時間長河，依舊停留在心間的聲音：
“師姐，修行之路雖路遠道艱，但若是能笑顏常開，春風相伴，我相信沒有什麼磨難，是渡不過去的。”
“不過隻是符籙之道沒有進境而已，多笑一笑，愁眉苦臉就不好看了。”
“今日我們在這塊石頭前做個約定吧?”
“就約定……”
“從今定把春風笑，且作人間長壽仙！”
“說定了，我倆臉上的笑容不能丟，要是誰丟了，那誰就輸了！”
“……”
五百多年前，那個意氣風發，樂觀向上，仿佛天塌下來都無所畏懼的聲音。
此刻在秦墨染腦海中浮現而出。
卻如同一根根鋒利刀刃，在一片一片的切割著心肝一般。
疼！
因為她想不起來。
那個當年春風常伴，笑口常開的豁達師弟，那個約定好要當那人間長壽仙，要自在無拘的師弟。
上一次笑……
是什麼時候了？
自己似乎一直把他當成了，當初那個樂觀向上，能夠掃除一切陰霾，能夠在自己深陷絕境之時拉自己一把的人。
卻偏偏忘記了。
這個樂觀的人，似乎早就已經不再樂觀了！
他……
明明都陷入了寒霜，可自己做了什麼？
冷眼旁觀，落井下石，甚至眼看著墨書峰上的弟子欺辱顧修，都裝作視而不見！
甚至……
“師姐，引神之事，切不可急功近利，隻需耐心等待，靜待花開，即使倘若師姐真無法引神，師弟也有辦法，幫你！”
這句話，白發蒼蒼的顧修，其實在許久之前，就曾對她說過！
可……
自己從未放在心上過，甚至從未當真過。
反而……
不屑一顧！當做笑話！
這一刻，哪怕是秦墨染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顧修對自己有斷道之仇，卻也無法說服自己內心。
她突然感覺很害怕。
害怕什麼，她說不清楚，也可能是她不敢承認……
“師傅，弟子有事，想要稟報！”
正在秦墨染思緒紛雜的時候，湯碧珠突然說道：“弟子方才，在城中看到了一個人。”
“什麼人？”秦墨染問。
“您的老師。”
“什麼？”秦墨染呆了呆，隨即猛然瞪大眼睛：“你說你看到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