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能見到極道天兵,便已經足夠笑傲天下,無論這一劫是生是死,但至少此時此刻的桑守道,已經徹底擁有了和至尊平等對話的資格。
而在這重重注視之下,桑守道倒未曾理會這些目光,他此刻彎弓搭箭,目光死死的盯著天穹之上那蓄勢待發的一箭。
相互對峙。
誰都沒動。
好似陷入了某種僵持。
“看來,這最後一重雷劫已經開始了。”糜星河目光灼灼:“就看最終,這位桑道友能否撐到最後了!”
顧修眯起眼睛,他的境界不夠,但也能看出一二。
雖然桑守道和那天穹之上的極道天兵陷入僵持,看上去一動不動,但兩者之間似乎一直都互有攻伐,殺氣時隱時現,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在交鋒。
這種級彆的戰鬥,旁人難以乾涉什麼。
但。
就在這時,顧修心中突然沒由來一緊,而他身旁的糜星河也在這一刻瞬間抬頭。
在那裡。
有一道全身籠罩在白袍之中的身影悄然出現。
對方身上的氣息……
“是至尊!”
“不過……”
糜星河皺了皺眉:“我感覺這至尊的氣息沒問題,可他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不太對勁?
顧修皺眉,但沒等他倆想明白,卻見那憑空出現的白袍至尊,突然一步踏出,朝著正開弓搭箭,和那極道天兵交戰的桑守道衝去!
“不好,這是要偷襲?”
“這種時候乾涉渡劫,莫說是至尊,哪怕是登仙都必死無疑!”
“此人心存死誌,誓死要破壞桑守道渡劫!”
“桑守道的實力太強,讓一些人無法放心,甚至願舍去一尊至尊!”
這一連串的念頭,在眾人心頭浮現。
這一切太快。
快到許多人心中冒出這些念頭的時候,那名突如其來的至尊已經殺到了桑守道身前,再想要出手乾預的時候,卻已經沒有機會再阻攔什麼。
顧修反應倒是快了很多,在察覺到那名至尊的第一時間,他便立刻將神魔之骨對準了那名至尊。
不過……
就在顧修要毫不猶豫的觸發那神魔指骨的時候,桑守道的聲音卻自顧修心間響起:
“顧小子,這是我的雷劫,放心便是。”
嗯?
顧修詫異,回頭望去,卻見桑守道依舊還在那對峙之中,就好像方才他聽到的都是幻覺一樣。
不過……
無論是不是幻覺,顧修這一神魔指骨之力,最終還是未曾動用。也就是這瞬息之間,那白袍已經來到了桑守道身後,緊接著毫不猶豫,朝著桑守道拍去!
這種關鍵時刻,任何一絲變動都可能會導致功敗垂成,更是會徹底激怒天穹雷劫。
而這白袍人身帶至尊氣息,此刻出手。
如若雷霆!
“完了!”
“可惜了!”
“終究還是天妒英才!”
“……”
幾個至尊歎息的聲音已經傳出,顯然都覺得桑守道在這最後一刻還是敗給了陰謀詭計。
而聽這些話的顧修,同樣咬緊牙關,目光卻始終放在桑守道身上。
好在。
眼看那一掌即將徹底落下的時候。
一聲低語。
卻在此刻突然傳來。
語速很快,讓人聽不清楚,而伴隨著的,還有一道赤色紅芒突然橫掃而過,這紅芒掃過之時,時間仿佛陷入了遲滯,周圍一切開始變的緩慢直至凝固。
而那本來聽不清楚的低語,此刻卻也變的異常清晰。
“吾之歲月,悠悠三千載矣。幼齡之際,
資質超凡,為宗內寵兒,同輩仰望,似星耀於空,前程錦繡無垠,眾人皆期吾成大道之榮光。”
“然青年之期,情絲誤種,戀上那孽障之人。愛之一字,於吾而言,成了孽緣枷鎖。宗門禁律森嚴,豈容此般違背,遂遭厭棄逐出師門。往昔榮耀,如雲煙飄散,唯餘孤身。愛侶亦因吾之故,香消玉殞,唯留黃土一捧。”
“遂攜其所遺,覓一僻城,築孤墳以寄哀思。歲月悠悠,吾於孤寂中沉淪,心若死灰,唯盼與亡者於黃泉再聚,此生之念,似已儘矣。”
“本欲就此了卻殘生,與黃土同寂,與荒塚共眠。”
“然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垂垂老矣之際,逢一少年,意氣風發,恰似吾當年之影。”
話到此處。
那之前一動不動的桑守道,此刻卻突然回過頭來,朝著顧修微微一笑,輕聲低語再次響徹:
“彼時,吾遭仇敵圍攻,命懸一線,少年以其稚嫩之軀,守吾三日三夜,不離不棄。”
“吾感其恩義,遂許以三年守護之諾。”
“如今,那少年之敵,勢力雄渾,非尋常之輩。吾深知,若要護他周全,非得踏足那至尊之境不可。”
“而此刻,證道大乘之機已至。”
話到此處,桑守道手中早已經拉滿的長弓。
終於放開。
那早已經積蓄滿力量的一箭終於射出,朝著那天穹之上的極道天兵直射而去。
他並未回望這一箭之功,反而再次彎弓搭箭:
“吾當以殘軀,證道大乘!”
“吾名。”
“桑!”
“守!”
“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