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古城。
寂忘大殿外。
小女孩無邪蹲坐在石階上,雙手捧著小臉,清澈的眸望著遠處,怔怔出神。
十多丈外,岑星河站在陰影中,明顯很拘謹,時不時會回首看一下寂忘大殿緊閉的大門。
若有可能,他真不想和萬惡主宰待在一起。
之前在城中清掃戰利品的時候,岑星河親眼見到,有幾個儘心儘力幫忙的罪魂什麼都沒做,就被小女孩冷不丁一把抓住,吃糖豆似的吃掉。
那景象,讓岑星河每當想起渾身就直冒寒氣,恨不能牢牢抱住祖宗的大腿,此生此世不離開祖宗左右。
可遺憾的是,祖宗已經進入那寂忘大殿七天時間,直至現在還沒一點動靜。
也讓岑星河暫時找不到一絲抱大腿的機會。
“你想家麼?”
忽地,小女孩開口。
岑星河一呆,這是在問自己?
小女孩雙手捧著小臉,兀自望著遠處,自顧自道:“也對,你就是個不成器的罪魂,早在末法時代就已死掉,早沒有家了。”
岑???????????????星河神色訕訕,低頭不語。
罪魂,和生前的自己早已不一樣,是由怨氣、煞氣和各種汙濁的罪愆力量所凝聚而成。
本尊早已死透,更彆說末法時代早已謝幕,歲月浮沉,滄海桑田,哪還有什麼家。
“可我有家。”
小女孩喃喃,眼神中浮現一抹難掩的恨意,“我想回去,問一問是誰把我變成了這樣子,然後把罪魁禍首殺了!”
岑星河愣住。
這位主宰大人所謂的“想家”,原來是想回去進行報複!
半晌,岑星河小心翼翼試探道,“大人,您心中痛恨自己?”
“你說我恨我自己?”
小女孩忽地抬手,隔空抓住了岑星河的脖子,張嘴就要吃掉對方。
這一瞬,岑星河腦袋空白,渾身被恐懼占據,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完了的時候,小女孩忽地又放了他。
他跌坐在地,氣喘籲籲。
“彆怕,你馬屁拍得好,讓老爺刮目相看,我哪會殺了你。”
小女孩隨口道,“以後……你也教教我怎麼拍馬屁吧?”
岑星河瞠目結舌,腦袋都有些不靈光了。
您可是萬惡主宰、羅睺規則中誕生的性靈、一切罪魂的君王、一切罪愆的化身!
學個啥的拍馬屁?
至於嗎?
小女孩輕皺眉頭,認真思忖道,“我現在想明白了,我以後要好好表現,儘可能地讓老爺視我為……自己人!”
說到這,小女孩露出憧憬期待之色,“對,自己人,這樣的話,以後老爺或許就會帶我回家了!”
她無法忘記,老爺身上那把道劍的恐怖。
更無法忘記,麵對那腐朽劍鞘中的存在時,自己那發自內心的恐懼。
岑星河這才明白過來。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低聲道:“大人,拍馬屁的第一準則就是,不要刻意,並且不能承認自己拍馬屁。”
小女孩一愣,“具體說說。”
岑星河精神一振,清了清嗓子,“大人有令,小的就獻醜了,馬屁一道,博大精深,小的不敢妄言什麼,但也略有一點點心得,若能得到大人認可,小的倍感榮幸。”
小女孩強忍著心中的不耐和惡心,道:“你快具體說。”
岑星河眼神深沉,神色莊肅,“馬屁一道,貴在真誠,發乎於心,油然生情,任何言行、舉止、動作,乃至於細微的一個眼神變化,都當真情流露,一旦有一絲矯揉造作,就落了下乘。”
他侃侃而談,小女孩聚精會神聆聽。
到最後,小女孩都不禁動容,驚詫道:“岑星河,怪不得你會被老爺青睞有加,原來竟如此厲害。”
岑星河連忙擺手,慚愧道:“大人折煞小的了,小的目前隻掌握了‘厚顏無恥’這四個字的精髓,故而溜須拍馬時,才會顯得那麼……嗯,不要臉。”
“可這還遠遠不夠!”
岑星河歎道,“真正的馬屁功夫,一如大道無形,不露痕跡,渾然天成,讓人根本察覺不到任何痕跡,可無論當事者,還是旁觀者,心中都會無比舒坦!”
“恰似那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壁當啷響,最令人情動,這才是我輩孜孜以求的目標!”
小女孩忽地起身,對岑星河道:“以後,你就當我的馬屁師傅了!”
岑???????????????星河虎軀一震,連忙還禮,“小的必披肝瀝膽,傾囊相授!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大殿內。
盤膝而坐的蘇奕唇角扯動了一下。
什麼時候,拍馬屁都成一門大道需要孜孜以求的鑽研和學習了?
自己豈是那種喜歡被人溜須拍馬的人?
可,蘇奕也不得不承認,岑星河的“馬屁經”的確有一些玄機。
但,相比蒲鉉而言,火候還是有些不夠。
蒲鉉詼諧風趣,善於自嘲,知曉分寸,錦心繡口,妙趣橫生,否則,怎會得到呂紅袍青睞,帶在身邊修行?
很快,蘇奕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這七天時間裡,他已經把“神遊境”的大道根基徹底鞏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