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逸低頭聞茶香,悠悠嫋嫋,餘香不絕,品一口,初時淡,後有回甘。“好茶!”他輕輕放下茶杯,“如此好茶,便是比之貢品也不差什麼,在大師這裡,怎麼就是粗茶了?”
普智似乎沒有察覺他話裡的刺,淡淡笑著,又給衛逸斟了一杯,可以“衛施主若喜歡,我這邊還有幾兩,倒是送與施主。”
衛逸也是老大不客氣,點點頭:“茶能安神,大師的好意,我便卻之不恭了。”
普智笑笑,抬頭卻迎上了他寒冰似的眸子,到底是歎了口氣,先問道:“衛施主此來,可是為了道門那些道友而來?”
衛逸冷然道:“你既然知道,我隻問一句,他們此來,到底是對付我,還是我家夫人?”
普智見他眉眼間隱約血氣,心頭一跳,暗自歎息:“隻怕,既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孟檀越。”
此話一出,衛逸勃然變色,他深深看著普智,“破軍之命?大師可真瞞得我□□無縫。”
普智不妨他這些都知道了,驚異之色一閃而過,便有幾分羞慚,隨後又道:“非是我隱瞞,若論生辰八字,卻有此說,但我見施主麵目間已有變動,如今到底是否破軍之命,還是兩說。”普智這麼說著,看著衛逸的眼神漸漸變得幽深。
他是京中有名得道高僧,也曾見過年少時的衛逸,被戰場打磨成了一個冰冷的少年,一生多舛,壯年而亡。可當他遊曆西北再次見到衛逸,就發現他的麵相命格變了,變得他完全看不清……
普智曾經懷疑過為什麼,但當他看到孟霏時,就什麼都明白了。“那些異世之人,都這個世界的影響太大了。”這位得道高僧長長歎息一聲,忍不住說道。“也正因為此,道門的道友們,才更容不下她啊。”
雖隻是寥寥幾句,衛逸卻已猜出了許多:“這麼說,大師早就知道我命格,也知道我被夫人改了命數,因此,你之前才會幫助我,佛門也忽視了我夫人的存在?”不像道門,才見麵,便是喊打喊殺。
普智低頭輕輕吟誦了一句佛號。
若按衛逸原本命格,他當為衛家之仇自西北反叛,掀起天下大亂的狂潮……隻是戰亂之時,苦的都是百姓。倒是生靈塗炭,又是何苦呢?
衛逸沉默一會兒,才道:“既然如此,如今道門來勢洶洶,大師不若助我一臂之力?”他看著普智,沒有放過他眼角眉梢的點滴,“隻要大師助我,我可對佛門輕拿輕放。”
孰不料,普智卻輕輕搖搖頭:“如今玄門卻有積弊,施主大刀闊斧改革除舊,乃是世間之福,老和尚何德何能,叫施主徇私?”不等衛逸再問,他又歎了口氣,“非是我不肯幫,隻是那幾位道友既然聯合來京,便不會輕易罷手。”
他抬頭看了衛逸一眼,輕聲道,“自今朝開國,天師道便被尊為國教,曆代國師皆是天師道掌教……”他沒有再說下去,反而道,“西北軍若無孟檀越,便是無根之木,縱然高聳入雲,也是大廈將傾。”
他的意思,衛逸明白。這些年要不是孟霏苦心經營商號,西北軍那天文數字的開支能拖垮整個西北境。道門為了維護他們的地位,一定會追著自己咬,而孟霏,就是他們第一個動手的對象。
衛逸下顎繃緊,周身寒氣更甚,看了普智,問道:“他們會怎麼做?”
普智卻是低頭不語。無論衛逸怎麼追問,隻是沉默,逼得急了,也隻是喊著佛號,盤著念珠。
衛逸的心,便沉到了海底。
老和尚如此形態,道門那幾個老道怕是果然有些名堂!
那孟霏……衛逸的呼吸猛然急促了起來,倏然起身,對著普智點點頭,大步轉身離開。
衛逸並不畏懼玄門。
他們要果然有傳說中移山倒海之能,這世間早就是玄門的天下,何至於之前被他驅趕得如喪家之犬?哪至於隻做個皇朝供奉?
他們想對他,對他夫人下手?
才出山門,衛逸便轉頭叮囑衛林:“叫人給我一查到底,所有道門的肮臟事,我要叫他傳遍天下!”
管他什麼老道天師,既然犯到他頭上,他也叫他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