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與原好不約而同喜歡上同一個男生。
所以季禮侑知道他也喜歡原好。他認為這隻不過是這段奇妙的友誼延長線的又一個點。但夷承知道並不是那樣。
原好對花善笑的心意一無所覺。善笑拚儘全力將自己的心思隱藏起來,當隻會紙上談兵的戀愛軍師。但她知道自己心懷鬼胎。
這一次,他並非盲目地追著季禮侑的步伐。原好是個不可思議的人,迷迷糊糊,卻在關鍵的地方出奇敏銳。隻不過是短短數月,她就以言行溫柔又堅定說服他,他不需要成為另一個人,即便是他,也是個有趣的、能夠做出彆人做不到的事的人。
在高中時發生過與眼下相似又截然不同的事。原好那時喜歡的男生和花善笑玩得很好,她常常取笑他們倆,笨拙地試圖撮合最好的朋友和朋友。但花善笑隱約察覺,那個男生喜歡的是自己。她什麼都沒說,逐漸和對方拉開距離。原好也什麼都沒說。那是至今為止花善笑距離戀愛最近的一次。
每當原好轉向他,世界仿佛變得明亮一度。
隻是想起季禮侑的事,雨天都能在腦海中出太陽。
夷承憧憬她,傾慕支撐起她笑容的那份強大。因此,即便知道自己晚了很多步,他還是清醒又認真地決定,他會珍惜這份心情,不求回報,隻當個觀眾。
花善笑在睡前會看俗套的少女漫畫,男主角最終幡然醒悟,放棄了憧憬的戀情,牽起默默關注他的女主角的手。但在她的故事裡,她怎麼看都是配角。
然後,花善笑出現了。
然後,花善笑在夷承的世界裡與自己麵對麵。
兩個花善笑的存在引起了排異反應。
在她獲知夷承對她的看法之前,她就從風暴中彈了出去。
花善笑睜開眼。
白色的房間,百葉窗格後運轉的白色風扇,持續不斷的背景音。
她立刻認出來:這是聖所的白噪音室。
她撿拾起夷承遺落在她這裡的碎片。
“糟了……”善笑捂著臉搖頭。但這份難言的煩躁也很快在低低的雜音中融化消解。
白噪音逐漸歸於沉寂。
“護理基本結束了,如果你覺得沒問題,隨時可以離開。”傳來廣播。
花善笑離開白噪音室。
外麵是寬敞的診療室。
擔任引導者的男性講師關閉監控精神和生理波動的屏幕,轉到另一側輸入記錄,一邊說道:“這一次精神圖景護理之後暫時沒什麼問題了。如果之後有任何異常,比如知覺突然變得過度敏銳,要立刻向我們報道哦。然後這是以防萬一的向導素,配了一次的分量,隻能在緊急情況下使用,服下之後立刻來找我們做護理。”
花善笑接過被稱為“小白片”的向導素藥盒,乖乖點頭。
引導者顯然在瀏覽花善笑的檔案。他抬眸看向她,平和地勸導:“雖然作為引導者,我不讚成你們太草率地尋找搭檔,但你的能力數值很高,又更加偏向感官而不是身體素質,覺醒也快接近兩年,如果再不儘快找到一個穩定的搭檔,自己獨立維持精神屏障造成的負擔會越來越大,實話說,那樣很危險。”
獨行的哨兵都要自己維持精神屏障隔絕過度敏銳的感官。這會造成不小的負擔。
花善笑再次有了自己是異能者的實感,一言不發地頷首。
“關於這次和你一起做模擬訓練的那位向導……”
花善笑略微撇過頭。
不愧是擔任引導者的資深向導,對方像是看穿了什麼,改變措辭:“我們隨時可以向你推薦另外的人選。當然,如果有什麼彆的煩惱的話,也可以隨時找我或者其他引導者聊聊。”
“嗯,謝謝。我……會仔細考慮的。”
“你的朋友們等在外麵,今天就先到這裡,免得他們擔心你出了什麼事。”
引導者將花善笑送出護理中心。
“笑笑!”
“我沒事,隻是護理了一下。”花善笑被原好一把抱住。
“聽到你在課上倒下的消息,我們都嚇了一跳。沒事就好。”季禮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可能吧。我之後會注意的。”雖然季禮侑的手已經離開,但花善笑卻在那個瞬間裡蕩漾了數倍長久的時間。不行,情緒波動也會造成負擔。她將悸動深深掩埋起來,咬著嘴唇抬起頭,與夷承碰個正著。她僵了僵。
她沒辦法再和以前一樣看待夷承。
不是同情,更不是憐憫,她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心態在作祟。可能那感覺就好像去他人家裡做客,不小心掀起了客廳裡的地毯,將主人家的秘密看了個乾淨。
夷承也閃爍著眼神看向彆處。他站在數步外,和其餘三人拉開了距離。
“阿承。”季禮侑加重口氣。
夷承拉近一半的距離,張口想說什麼;但花善笑也在這時啟唇。
兩個人都立刻緘默。
“對不起。”夷承等了片刻,便主動說道。
她不知道該怎麼應答,隻能說:“不是你的錯。”
確實說不上是夷承的錯。花善笑感覺自己還要更心虛一些,根本不敢讓視線在對方臉上多逗留。
“如果我及時發現有滲透的危險喊停的話……”夷承的嘴唇蹦成一條僵硬的線,他低下頭,重複,“對不起。”
“我也有責任。你真的不用和我道歉。”
尷尬的寂靜。
季禮侑見狀又準備出聲緩和氣氛。
但夷承已經開口了,語出驚人:“我送你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