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善笑知道應對這種狀況的標準答案是什麼:
她應該毫不猶豫地說出夷承想要的話語。
她猜想他其實也沒對此抱多大期望, 正因此,她如果能在這時開口, 一定能讓他喜出望外。即便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至少也能向前跨出一大步。連戀愛試用期這樣滑稽的不上不下的名頭都不再需要。
而且那也不是謊話。她真的喜歡他。她確實還在學習如何與心間這時而野蠻、時而溫存的感情相處。他們的齒輪尚無法完全吻合, 為了轉動起來需要將自己和對方打磨。也許她喜歡的程度的確比不上他。但是, 唯一確定的事就是她喜歡他。
即便如此……
善笑嘴唇翕動了數下, 沒能發出聲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可這也毫不意外。眼前擺著一個寫著“不能按”的按鈕的時候,人會鬼使神差地按下;清楚知道如何書寫模範解答的時候,反而偏偏無法付諸實踐。而且總覺得那句話不應該這麼說出口, 不是由夷承索求而後作答。應該由她自己選擇時機主動說出口。
--反正一樣是喜歡, 是什麼時機什麼情況下說出口的不都一樣麼?
腦海中有這麼一個聲音不留情地駁斥她。
--反正彼此心知肚明, 為什麼還一定要說出口呢?
另一邊反問。
哪方的質問都無法回答。
花善笑腦海中激烈辯論著, 表現得十分無措。
久久等不來她的應答, 夷承眼神閃了閃,直接撇下這一茬:“之後你什麼安排?我要去為精神演練做準備。”
不知道為什麼, 這繞開雷池的謹慎溫柔似乎比窮追不舍更傷人。
她知道自己令夷承失望了。但他不願意和她又吵起來。
“那你先去吧, 我……我去資料室找點東西。”
“嗯。”
花善笑拽住夷承的衣袖, 哽了哽:“明天的練習時間……”
夷承彎了彎眼角, 有一點勉強, 但還算克製:“晚上我和你聯係。”
“嗯……那拜拜。”
下午其實沒有彆的安排,但既然都說了要去資料室,花善笑乾脆就真的跑去占了個座。反正在那裡自習、發呆甚至是睡覺的人不少, 而周五下午又是人最少的時間段。
輕輕歎息, 她在桌子上趴下。
夷承和她約好吵架的話最多冷處理一天。但今天這究竟算不算爭執?
關係龜裂出淺痕的輕響她聽見了。必須在縫隙擴大前將它彌合。
這一次主要問題在她。互相剖白之後, 夷承幾乎無時不刻都注意著她的感受,甚至經常表現得束手束腳。相較之下,她做出的改變還遠遠不夠。
花善笑不想讓夷承覺得她誠意不足。自尊心也不允許她當淨占便宜的一方。
“可是該怎麼辦啊……”她將頭埋進臂彎,喃喃自語。
遇事不決問網友。
雖然有前車之鑒,花善笑還是再一次踏上了瘋狂搜索看帖的老路。
半個小時後。
“……”
在帖子裡與她立場相似的基本是被罵的那一方。
花善笑不由覺得,那些說著“說開不就行了”“矯情什麼”的人眼中看出去的世界也許和她有什麼本質的不同。這麼想著,她不由有點羨慕起他們來。
如果說不出口,那麼用寫的呢?
花善笑抓過桌麵的公用紙筆,塗鴉了幾個字,就覺得麵頰發燒。沒法說出口的事落筆隻有更困難,至少對她而言是這樣。而且……唐突地塞一封長信似乎比敞開心扉吐露真言還要讓人害臊。
那麼用實際行動表示她對夷承確實是信賴並在乎的?
總覺得腦子裡立刻出現了什麼不太妙的方案。她咽了口唾沫,用力搖搖頭。應該還有彆的方法。資料室的窗外,二月末的太陽已經開始往地平線墜落。
花善笑一震。
有了!
她抓起終端。
「你訓練是五點結束吧?那之後立刻到我宿舍樓頂見麵可以嗎?」
秒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