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繁華裡(二)(2 / 2)

女孩們時常在天氣放晴時相約結伴去杏園踏青,或是在下雨天去紫雲樓聽戲,拍著手跟著戲子咿咿呀呀地唱歌。

慕夫人還是經常催促雲渺儘快尋一位心儀的郎君。在雲渺幾次三番敷衍過去之後,她隱隱感到有些挫敗,催促的話語說得少了,但還是悄悄地為她縫製起了一件紅嫁衣。

那日的求婚失敗之後,謝止淵沒有再提過協議結婚的事。他還是一如既往,在沒人注意的時候領著雲渺出去玩,帶她采蓮蓬、剝蓮子、偷聽皇太子彈琴,有時候也指點她的功課,教她臨帖和背書的躲懶辦法。

在崇文館之外的地方,雲渺很少見到他。便如傳聞一般,三皇子謝止淵很少離開宮城,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他母親淑妃所在的柔儀殿內。

不過雲渺偶爾能在雲府裡見到他。

他來到雲府的時候,總是搭乘青玉綴角的馬車,一身溫潤如玉的襴袍,恭謹而有禮地拜訪雲渺的父親雲尚書。

戶部尚書雲丞,字子乘,是一位儒雅而清冷的中年臣子,年少時就拜相,因其殷川雲氏家主的身份以及卓越的政績而在朝堂上有著超然的地位。

他手中有一柄先帝所賜的天子劍,掌刑罰,上斬逆臣,下赦罪民,是一件既可以處死犯錯的宮人與臣子、也可以為被判以死刑的犯人免罪的禦賜之物。

每次謝止淵拜訪雲府時,都會攜仆從帶一匣好茶,與雲尚書一道在茶室裡對坐談話。

雲渺從窗縫裡悄悄探進去時,常看見這個少年攏了袖袍,跽坐在竹席上,執著紫砂茶壺在沏茶,溫文知禮地微笑。

隻不過恰從她所在的角度,能看見少年的唇角掠過一抹狡黠笑意。

他總是知道她在看他。

“嗒”一聲,一枚小石子打斷了雲渺的思緒。

雲渺被落進窗裡的石子嚇了一跳,剛想要驚呼出聲,突然被一雙手輕輕捂住眼睛,掌心微暖的溫度覆上她的眼瞼。

耳邊是少年清冽乾淨的嗓音:“是我。”

“謝止淵?”她認出聲音,“你來這裡乾什麼?”

睜開眼,翻進來的少年坐在窗上,穿了件織錦的大袖袍,深紅濃烈的顏色襯得他的肌骨如玉石般清貴。高高束起的發帶上,一塊小巧的羊脂玉墜下來,是他常佩在身上的那一枚。

他這副打扮像是佩玉出遊的世家小公子,錦衣玉食,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不過雲渺注意到他的左手腕上纏著紅綾,裡麵必定藏著他那片沒有鞘也沒有柄的一尺刃。

她還記得他微笑著殺人的模樣。

少年在她麵前俯下身,指節叩了一下她的額頭:“帶你出去玩。”

“這麼晚?”雲渺探身望了一眼窗外深重的暮色。

“好吧,其實也不是出去玩。”

謝止淵隨意地倚靠在窗邊,屈起手肘撐著窗欞,抬頭對她解釋,“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雲渺問。

他在這些日子裡幫過她這麼多忙,她若是有能幫到他的地方,自然願意回報。

“我要赴一場宴。”

謝止淵答,“宴會主人要求赴宴的客人攜帶一位女伴,我實在不認識彆的姑娘,於是隻好請你相助。”

雲渺應了他,正要起身,他忽然輕輕按住她的肩,抵著下巴看她一會兒,說:“赴宴之前,要先易容。”

“什麼宴還要易容?”雲渺眨眨眼睛。

“到時你就知道了。”謝止淵笑了下。

於是雲渺乖乖坐在窗前,仰起臉,謝止淵坐在她的對麵,微微低下頭,運起內力,手指輕輕按在她的眉骨上。

“這是什麼易容法?”

雲渺閉著眼問,感覺到他的指腹輕輕地觸碰自己的臉頰,抹過她的眉骨、鼻梁和唇線,帶起些微微的癢意。

“這是易容術,是一種武功。”

謝止淵隨口解釋,“天底下會這種武功的人很少,但我的老師恰好是其中之一。”

他鬆了手,推過一麵銅鏡,給她看。

雲渺驚訝地眨眼。鏡子裡的女孩依然美麗,帶著獨屬於她的氣質,但是模樣已經徹底變換,縱使她阿娘也認不出她這張臉來。

“這是武功?”她喃喃。

......這是武功?

這分明是魔法!!

身邊的少年輕笑出聲,也給自己飛快地易了容,又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輕輕巧巧地把她抱起來,轉身推開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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