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昨日晚宴的大廳,還是和昨天一樣的位置,隻是今天的樂歸和阿花坐得筆直,吃東西時也是小口小口的,生怕弄花了口脂。
帝江懶得看她們矯揉造作的樣子,拈著酒杯低眸把玩,可惜偏偏有人不想讓他清淨,拎個酒壺就過來了。
“我這兒有幾個很會打扮的侍女,倒也願意去無憂宮服侍,等離開的時候一並帶走?”狸君說著,將他的杯子斟滿。
帝江將酒一飲而儘:“你不若多給我帶幾壇酒。”
這隻狸貓,彆的本事沒有,釀的酒倒是天下一絕,相比之下敝犴台存放的那些簡直不能入口。
狸君聞言嘖了一聲:“怎麼儘想著自己,沒看她們妝扮好看了
連心情都變好了嗎?”
帝江這才看了那邊一眼,恰好看到樂歸正對著阿花的眼睛整理額發。
“不要。”他果斷拒絕,“她們用不著。”
“真不知道她究竟看上你什麼。”狸君搖了搖頭。
早膳過後,狸君邀請樂歸和阿花去他的私庫挑禮物,說裡麵全是他珍藏多年的寶貝,光是漂亮衣裳和首飾都有上百箱,兩人眼睛一亮,齊刷刷看向帝江。
帝江還靠在座椅上,聞言隻是撩起眼皮看向二人:“既然狸君如此大方,就彆辜負了他的美意。”
樂歸和阿花歡呼一聲,當即就站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快,樂歸趕緊扶住了發髻,生怕一不留神就掉下來。
“樂姑娘放心,我這屋裡的人手藝好得很,你那發髻不至於鬆散。”狸君笑道。
樂歸有點不好意思地放手。
帝江已經回屋打坐去了,樂歸和阿花便跟著狸君一起出了大廳,穿過十步一景精致好看的院子,來到了一麵牆前。
狸君手指翻飛捏訣念咒,牆上很快出現一道門,他將右手覆了上去,門應聲而開。
【……還是個掌紋門,好高級。】
樂歸舔了一下嘴唇,滿心期待地跟著走了進去,下一秒險些被金銀珠寶晃瞎了眼。
“這、這麼多?”她震驚了。
狸君笑了一聲:“彆急,這不過是擺在外頭的障眼法而已,真正的好東西還在裡頭。”
幾人說著話繼續往前走,很快又到了另一麵牆前,重複上一輪的操作,隻是這次捏的指訣有了微妙的不同。
然後就是第三道門、第四道門……每過一道門,擺著的東西便更好一分,樂歸起初還驚歎一下,後麵漸漸麻木了,拉了拉阿花的衣袖問:“還得多久?”
“我也是第一次來。”阿花回答。
樂歸隻好去問狸君。
狸君:“再有五六扇門就到了。”
【……也就是說這樣價值連城的倉庫還有五六個?這哥到底多有錢啊!】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大富翁,一時間把驚歎都寫在了臉上,狸君被她的反應逗笑,主動解釋道:“我生平不喜打打殺殺,就愛收藏些奇珍異寶,隻是仗著活得久了,東西才一點點多了起來。”
“那也很
厲害了,無憂宮就沒有這麼多寶貝。”樂歸誇讚。
狸君揚唇:“帝江瞧不上這些,他還是更喜歡收藏兵器之類的東西。”
“……也沒多喜歡,全在寢殿裡堆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堆破爛呢,哪像狸君這裡,每一樣東西都得了如此妥帖的安置。”樂歸想起自己當苦力的那幾日,就覺得腦子疼。
狸君腳步一停,看她的眼神突然意味深長:“所以樂姑娘連他的寢殿都去過了?”
雖然她當時去的原因無比正直,但被狸君這麼充滿暗示地一問,她還是有些臉紅,清了清嗓子強行轉移話題:“您和尊上真是哪哪都不同,雖然當初有一起逃命的情誼,但很難想竟然可以維持上萬年的友情。”
她才活二十年,小時候的朋友就已經基本不聯係了,那可是上萬年啊!帝江還是那種目中無人的性子,這麼多年沒鬨崩也是奇跡。
“大約是因為我知道他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不敢輕易與我斷交。”狸君暗示地眨了眨眼睛。
樂歸頓時來了興趣:“什麼秘密?”
“唔……”狸君故作為難。
樂歸立刻舉起三根手指:“我保證不會告訴他!”
阿花跟著點頭,下一瞬她就被收回了鏡子裡。
看著鏡麵上的結界,阿花氣得直跳腳:“放我出去,我也要聽!”
可惜沒人理她。
樂歸一看狸君又是把阿花送回先知鏡又是布結界防止她偷聽的,一時間更感興趣了:“什麼什麼?”
“你可知道他第一次挑戰對手,雖然險勝卻也命懸一線?”狸君問。
樂歸想起在帝江記憶裡看到過的畫麵,乖乖點了點頭:“那時候你們便認識了?”
“嗯,認識了,還是我帶著他去找了醫修救命,”狸君笑了,“你連這都知道,看來他對你是真不設防。”
樂歸乾笑一聲:“我是機緣巧合之下才知道的……”
“那你可知道他在看到我之後第一句話是什麼嗎?”狸君問。
樂歸想了一下帝江的人設,故意學他的語氣:“區區元嬰,不過如此。”
“不對,說的是‘受傷了真疼,早知道就不來了’,”狸君想起往事,仍然覺得曆曆在目,“說完淚花便浮了出來,愣是忍住了沒
哭。”
樂歸一愣,倒是沒想到帝江還有這樣的一麵。
是啊,《至尊》一文將近百萬字,關於帝江的描寫隻有區區幾百,幾百個鉛字,如何能概括他上萬年的人生。
三界第一大能,也不是生下來就是三界第一大能,嬰兒時期也會因為喝不到新鮮的雨水大哭,蹣跚學步時也會因摔倒傷心,那第一次離開魔界,順著身體裡流淌的好戰血液、順應作者寥寥幾筆給出的既定命運,完成人生第一次對戰。
會差點哭出來好像也不奇怪。
樂歸以前看帝江,就像是隔著一張薄薄的紙,什麼情緒都有,卻唯獨缺少了一點真實感,而如今聽他的好友說著他的過去,那一張薄薄的紙好像一瞬間被撕碎了,他就這樣清楚地出現在她眼前。
“說實話,”狸君突然開口,“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樂歸一頓,抬眸看向他。
“他太執拗,好像生來就隻是為了對戰,我總覺得這樣隻執著於一件事太過危險,若有一日他會再無對手,又將何去何從。”狸君想到什麼,唇角的笑意淡了幾分,“我擔心的事倒是很快便發生了,他突然開始閉關,又總是換著山頭修煉,可依然難以消解寂寞,你可見過他豢養的那些戲班?”
“見過。”樂歸點頭。
狸君輕嗤一聲:“也是荒唐,一個想方設法浪費時間的人,養了一群妄圖延長時間的人,竟也這麼共處了千年,可戲唱得再好,也總有聽膩的一日,那時我便知道,我這個好友隻怕是不會再活。”
說罷,他掃了樂歸一眼:“幾個月前,他來尋過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