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眠雙腿一軟,吧唧摔跪在地,明眸上氤氳了層水霧,“我沒有……婢子隻是想等大人心情好了再來領罰……”
“不必。”
蕭越收回視線,重新捧起卷宗,“擔水的活兒不適合你,以後便算了。你自己想個出路吧。”
喬婉眠原本打算好好磕幾個頭搶救一下即將失去的眼珠子,聞言一呆。
蕭越不殺人的時候,還、還挺隨和?
她想起喬應舟的話,生硬迂回道:“聽說二公子院中最近缺人,要不婢子就不給大人添麻煩了?”
蕭越放下卷宗,麵無表情地踱到喬婉眠身前,語氣又溫柔起來,“你是早就盤算好了,要去蕭虔的院子?”
喬婉眠背脊一寒,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
她挪開視線,小心翼翼試探:“那我、婢子是……不想去的?”
“嗯。”
蕭越聽起來還算滿意這個答案,順口問道:“你會什麼?”
喬婉眠底氣不足,躲躲閃閃道:“需要會什麼,婢子都會學的。”
預料之內。
自從發現她不像她父兄那般孔武有力之後,蕭越就對她一點期待都沒了。
若非擔心喬氏父子生出異心,且侯府內彆處也不安生,他絕不會將這個草包留在身邊。
蕭越強忍將喬婉眠丟到蕭虔院中自生自滅的衝動,冷聲道:“我身邊不留無用之人。”
而後扭頭看向不遠的荷塘。
明月照水,荷塘中暗影浮動。
要來了。
喬婉眠抻長脖子,順著他冒著寒氣的瘮人目光看過去,隻見慘淡月光下,巨大的水塘上漆黑一片,鬼影幢幢。
她立馬聯想到了過往看的話本子:勳貴人家都有一片小湖,專門用來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罪奴和逃妾。
“不留無用之人”……
難不成她前世就是因為太沒用被蕭越殺死的?
喬婉眠頭還昏沉著,被自己的念頭嚇到,眼淚瞬間失守,她撲上去抱住蕭越的腿,口不擇言地哀求:“嗚大人饒命,殺我你會後悔的,日後隻能對著我的牌位感傷……”
蕭越:?
他對腳邊的少女毫無防備,沒想到一個聽音辨位的功夫她會突然襲擊自己的褲腿,還說些瘋話。
對著她的牌位傷感?
彆是燒傻了。
蕭越動了動腿,本想將喬婉眠甩開,卻因窗外枝葉間異常的摩擦聲,再次停下了動作。
喬婉眠拽得更死,抽抽噎噎:“彆把我沉塘,你……”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蕭越彎身貼近,雙手掐住她的肋下將她托起,帶著她幾步縱至湢室,將她扔在了空蕩蕩的浴桶裡。
喬婉眠被摔得七葷八素,連哭都忘了,呆呆扒著桶壁。
蕭越唇角有了絲弧度,語氣愉悅:“先殺幾個刺客,回頭再處理你。”
而後從容走了出去,甚至沒忘反手將門帶上。
哦,要先去殺幾個人呀。
喬婉眠老實地溜著浴桶邊坐下。
嗯?
殺——人?
他真的像羅刹!
湢室外,淩亂的腳步聲打破長夜,兵刃鏘鏘碰撞的聲音繼而響起。
似曾相識。
去年此時,蕭越隨友人一起到她家演武場比試射箭,也招來了一批刺客——
彼時喬婉眠恰好在旁,嚇得七魄落地三魂升天,縮在地上抱著頭等死,卻被什麼咣當一下砸在腦袋上。
她壯著膽子睜眼一看,是一把沾滿了血、有些卷刃的長劍。她趕忙將劍抱在胸前,哆哆嗦嗦地看向旁邊扔給自己長劍的蕭越。
蕭越渾身浴血,正割斷一個刺客的喉嚨。
鮮血噴濺,他低下頭看她,目光還殘留著肆虐的殺意,撇下一句“沒用就躲遠點”之後,再沒看向她這裡一眼。
其中兩個刺客見行刺失敗,竟衝喬婉眠而來。而蕭越視若無睹,隻護在他那友人身旁,好在刃刀及時出手,喬婉眠才堪堪保住一條小命。
所以喬婉眠至今對刃刀仍心懷感激。
同樣,一想到蕭越就會聯想起那天他的漠視和滿地殘肢。
好歹他這次進步了,還知道將她藏起來。
·
屋外很快重歸平靜,堂屋中的血腥味擴散到了湢室。
喬婉眠爬出浴桶,將門打開一條縫。
剛將頭湊過去,倚靠著的門猛地被拉開,她撞進一個硬邦邦的懷抱。
看著眼前被濺上血水的寢衣,喬婉眠僵硬抬頭,正對上蕭越的目光。
“還敢跑出來,長膽子了?”
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