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像是常年被無望與痛苦浸潤,鉛黑的牆麵像是會隨時森森然從四麵壓迫到她身上,連花圃中的花草都了無生氣地垂著頭。
路越走越窄,逐漸,連忙碌辦公的官吏都看不見一個,喬婉眠幾乎想要退卻時,小吏將她領到一處矮門前停下,道:“姑娘,這裡麵可是大理寺獄,姑娘是直接進去,還是我去通報一聲?”
若是平常,理應通報,尤其對方還是個小姑娘,獄中煞氣重,難免衝撞。
但對方手中握著的是蕭越親信的令牌,刃刀平日就憑這樣的令牌隨意出入大理寺,且他早就注意到了喬婉眠,心生憐惜,想為她行個方便。
喬婉眠看著麵前與自己一般高的玄鐵矮門,心中疑惑,這就是傳說中能將死人的嘴都撬開的大理寺獄?一點都不威風。
小吏笑道:“姑娘大概不知,獄門建得矮,就是告訴來人,一腳踏入這門,就已經低人一等,不交代清楚,彆想再直著脊梁出去——或是隻能躺著出去。”
喬婉眠頭皮一麻,腦中想的卻是蕭越那樣的身量,當如蕭老將軍一般馳騁疆場,而非每日彎腰擠入這一方小小監牢。
這到底是誰的監牢。
喬婉眠順嘴問道:“大人在審案?”
小吏看了看喬婉眠懷中的精致食盒,答道:“應當在用飯。”
見喬婉眠又露出疑惑的表情,他解釋:“你也瞧見了,方從政一案中已招供的要犯正被羈押至彆處,剩下的都是些抵死不認的主,其中沈絮是大人同窗,大人在同他用飯。”
喬婉眠向他點頭道謝,“既然這樣,那我就直接去送吧。”
小吏敲開牢門,壓抑的氛圍讓她有些心顫,一步不錯地跟在兩個黑臉獄丞後。
大理寺獄中不見天日,僅靠臟汙牆上懸著的幾隻火把勉強照亮。喬婉眠一路低著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踏入血泊或是踩到什麼斷肢。
獄中彌漫著鐵鏽與腐臭混合的刺鼻味道,直衝喬婉眠的天靈蓋。
她捂著食盒,生怕一不留神將臭氣放進去,毀了她辛苦做的幾樣菜。
難怪蕭越平日裡總是帶著煞氣又有點邪性,如果每天將她關在這裡幾個時辰,她說不定也會變態。
啊,不可以說恩人變態。
獄丞忽然停下腳步,喬婉眠躲閃不及,險些一頭撞到獄丞背上,她從獄承身後探出頭,正對上一雙隱匿在長睫陰影下的深邃眼眸。
牢中光線太暗,但後脊竄起的涼意告訴喬婉眠,蕭越的眼神恐怕不善。
蕭越原本屈腿坐在牢中矮幾邊,見到她後緩緩屈腿站起身,身姿半浸在陰影中,不斷拔高,帶來的壓迫感也不斷增強。
擋在喬婉眠身前的獄承經驗豐富,在蕭越完全站起身來前就溜之大吉,喬婉眠抱著食盒戰戰兢兢道:“大人,這是小廚房擔心您公務繁忙來不及用膳,特地為您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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