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團捏成的人,怎麼看都不像能有膽為主擋箭的。
偏偏她就缺心眼似的擋在他身前。
喬婉眠見蕭越一言不發,輕聲寬慰道:“大理寺和開陽府應當會派援兵吧,大人彆潑啊——擔心。”
她想說什麼?
彆怕?
笑話。
蕭越懶得與她計較,活動了兩下僵硬的脖子。
與其說是僵硬,不如說是彆扭——方才喬婉眠的頭發一直在撓他癢,眼淚也一直往那處糊,他被迫感受喬婉眠每次呼吸和不停的念叨,脖子上到現在還停留著各種異樣的感覺。
剛起身,袖角被人拽住。
蕭越回頭睨著喬婉眠。
她若再說出什麼看不起他的話,他就拎著她一起去殺幾個,讓她看看他蕭越哪裡“不行”。
“你、你要去了?”
蕭越點點頭。
“帶上這個。”
指尖碰到什麼溫涼的東西。
一把大理寺衙役隨身佩戴的短刃被遞到他的手裡。
喬婉眠揚著小臉,目光中是純粹的信賴,認真道:“你再厲害也要小心。”
蕭越的心被撞了一下。
他接過短刃,語氣不辨地嗯了一聲,深深看了一眼枉死的醫官,抬步向外。
雨勢漸弱,外麵的刀劍聲愈發清晰。
喬婉眠忐忑在原處躊躇了幾息,還是小心挪到窗邊,微微撩開一縫車幔。
外麵已經來了援兵,看打扮與斂劍差不多,應當是侯府的人,他們正幫著官差抓捕黑衣刺客。
三方人馬衣衫儘濕,形容狼狽,卻眼神淩厲,招招致命,身上傷口溢出的鮮血被雨水帶落,在地上氤氳出一片片鮮紅。
地上倒著很多人,喬婉眠分辨不出是力竭還是已經……
蕭越一身緋紅官袍被雨水浸成了暗紅,在晦暗雨幕中格外顯眼。
他身形如閃電,動作間隻剩殘影,手中劍光如靈蛇般遊走,劍鋒凜冽,殺氣騰騰。
刺客原沒料到增援這麼快,已是疲於應對,再看到本該昏迷的蕭越出現,心神皆亂。
為首之人怒喝:“事已至此,殺蕭越才能活!”
他話音剛落,就覺勁風襲麵,眼前寒光一點,還未看清蕭越動作,便胸前一痛,刀劍瞬時脫手。
刺客頭子驚疑抬眸,正對上蕭越似笑非笑的眸子。
蕭越語氣輕鬆:“放心,你們還有用,殺不了我也能活。”
刺客閉了閉眼。
早知蕭越武藝絕倫,但沒想到他竟無法在蕭越手下過上一招。
如今事敗,隻能——
他還沒來得及將口中毒藥咬碎,一把短刃重擊他幾處穴道,他渾身脫力,癱倒在地。
蕭越再度加入混戰,將企圖脫身的刺客一一擒拿。
他揚聲對官兵道:“諸位辛苦了,刺客已全被俘獲,有餘力者都去救助傷員。”
說罷,他似有所感,回過頭,視線直對著馬車車幔露出的那一條小縫,挑釁一笑。
青年眉眼張揚,不斷有水珠從他高挺的鼻梁滑下,落到他彎著好看弧度的唇上,整張有些異域的麵孔上紅的更紅,黑的更黑,容色是直攝人心的昳麗。
他立在一片血泊中,像是惑人的羅刹。
喬婉眠冷不丁對上蕭越的眼神,她一個激靈,心頭一慌,迅速合住車幔,背靠車壁,心臟砰砰跳得山響。
她捂住心口,還沒想通自己在躲什麼,就聽到外麵傳來斂劍一聲驚呼。
“主子!”
……
蕭越是被斂劍架回馬車中的。
喬婉眠慌張給他們騰出位置,遞給二人錦帕擦麵。
蕭越坐在主位上,身姿筆挺,神色如常。他將發冠取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撥著一頭微微卷曲的濕發。
喬婉眠看不出問題,小聲問戴著麵具的斂劍:“方才怎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