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往都是一個人睡,加上住在府中,環境安靜,即使後來多了一個崔令宜,因為她睡相很好,並不影響他,所以他並不知道自己原來睡得這麼沉。
“睡得沉是好事。”崔令宜道,“有些人睡得輕,稍有動靜就要醒,那才叫折磨呢。”
……
月上中天,身後人早已呼吸沉沉,崔令宜睜開了眼。
她給衛雲章下迷香,是為了防止他半夜醒過來,發現自己不在。假裝腹痛,則是為了讓他相信,他天生睡得沉,哪怕有事發生,可能也聽不到,如此一來,即使之後她失誤,引發什麼動靜叫旁人聽到了,也不會引起他的懷疑。
她下了床,悄無聲息地走到衣架旁,拿起上麵擱著的墨色窄袖舊衣——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大家都已知道,她作畫前有個習慣,那就是會換上這件舊衣,免得讓墨汁顏料弄臟了其他漂亮衣裳。衛府不比崔宅方便,她暫時沒辦法在衛雲章的屋子裡,私藏一件真正的夜行衣,隻能先這麼湊活著。
她換好衣裳,推開了屋門——前幾日,她特意吩咐了下人,讓他們用油把院子裡所有房間的門窗都潤滑一遍,否則開開關關吱吱呀呀會吵得她無心作畫。
崔令宜如同一陣輕風,從衛家的屋簷上飛快掠過。衛家其實是有專門的護院值夜和巡邏的,但一來值夜的人數不多,巡邏次數也不頻繁,二來崔令宜身為三少夫人,有資格知道他們的安排,避開他們,實在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她伏在屋脊之後,等護院的火把光亮遠去了,便又一個閃身,隱沒在了衛家偌大的府邸裡。
她還是站在了這塊荒廢院落的牆頭。
俯首望去,雜草叢生,枯萎的藤蔓爬了半牆也無人打理,不知道原本是用來做什麼的木板歪七扭八地散落在地上,無聲腐朽。
崔令宜躍下牆頭,足尖在草葉上點過,飄然停在了小樓階前。
屋簷下結著厚厚的蜘蛛網,她輕輕碰了碰門鎖,粗糙的鏽跡摩擦過她的皮膚,落下幾星灰塵。
崔令宜放棄了正門,圍著小樓繞了一圈,卻發現背麵的門亦是落了鎖,而且同樣鏽跡斑斑。她正欲上二樓再看,餘光卻瞥見,不遠處的石磚縫隙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月下輕輕反光。
她快步上前,彎腰撿起,發現是一枚極小的金箔。
這樣的金箔,不是用來交易的,而是用來當衣帽鞋履等物品上的裝飾的,一個不經意,很容易就掉了。她又仔細摸了摸,這金箔上麵並沒有什麼浮灰,顯然是近期才遺落的。
有意思。她挑了挑眉,又把金箔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
下人肯定是用不上金箔的,那麼來過這裡的,定是衛府的主子了。
她的目光,轉向了近在咫尺的側門。通常來說,屋子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