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1 / 2)

甕中春色 抱鯉 5028 字 13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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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和郡主進城了。

三姐弟裡,唯獨年紀最小的靜質為母親即將到來的消息既驚又喜,破涕為笑。

曲靜勝與令煦皆對侍衛的稟告充耳不聞,兀自立在原地。

孩童有小獸一般的敏銳直覺,靜質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在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的兄姐之間來來回回懵懂遊移,麵上歡喜漸漸散去,澄淨眼底盈滿無措。

小手小心翼翼扯上曲靜勝的裙擺,呐呐喚了一聲,“姐姐。”

曲靜勝垂眸望向她與令暉足有六七分相似的稚嫩小臉,一時更是心緒難平,她慌忙彆開臉,強壓悲戚。片刻後,忍淚吞聲重複再問,“怎麼回事?”

令煦‘噗通’一聲跪在她麵前,清瘦的脊背如同經雪的細竹,被愧疚壓出彎曲弧度,少年嗓音嘶啞乾澀,一字一淚道,“溺水。都怪我,姐,都怪我沒帶好他。”

靜質聞言放開姐姐的裙角,蜷去哥哥身邊,孩童明亮的大眼裡蓄滿淚水,決堤而下,把即將見到母親的欣喜衝刷得一乾二淨,抽抽噎噎道。

“不是,不怪哥哥。怪我那夜不好好走路傷到了腿,姐姐隻能把布帶係在我身上。令暉他水性本就不如我嗚嗚……”

怪他們?

曲靜勝瘋了才會怪罪兩個孩子。

兄弟姐妹是血脈羈絆,不是彼此的責任。

該對孩子負責是父母,怪令暉不走運,攤上那樣一對無能又無情的夫妻。

曲靜勝蹲身將悲怮不止的弟妹摟進懷裡,任他們失聲大哭一陣,待兩人都哭累了,她一手一個把人牽起來,澀然道,“帶姐姐去看看令暉。”

兩個孩子將令暉安置在西林庵後山那片金雞菊花田深處。

怕被人發現,他們隻壘了一個矮矮的土包做記號。

曲靜勝蹲在土包麵前,兩個弟妹安靜陪在她身邊。

她覺得自己隻是略站了站,當她再抬頭時,金色曙光已破開混沌天幕,雲影氤氳,層層疊疊。

康和郡主從漫天霞光裡走出來。

色澤深濃的朱裙紫衣在朝霞映照下顯得格外耀眼,可還是壓不住來人半分綽約麗色。

三十出頭的美婦人,一肌一容,儘態極妍。

母女兩隔著花田,遙遙相望。

靜質迫不及待要往母親身邊奔跑,令煦下意識想拽住她。手剛抬起,又似想到什麼,默默收回,緊握成拳懸在身側。

到母女|子幾人終於麵對麵時,曲靜勝在那張春風芙蓉麵上看見了無數複雜難言的情緒,激動、愧疚、哀傷……與斷線珠子一般的眼淚。

做了十七年的母女,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自己高傲的郡主母親涕泗交頤,毫無威儀。

是該哭一哭。

曲靜勝垂下眼,在距離康和郡主三步開外的地方停下,半分不差地衝她端莊行禮,“母親安好,您一路辛苦了。”

令煦跟根木頭樁子似的杵在曲靜勝身後,一動不動。

曲靜勝餘光掃見他握成拳的手一直沒有鬆開,不輕不重咳了一聲。

令煦遲滯須臾,想起出逃之前姐姐給他一耳光時說過的肺腑之言。

從思過院走出來的隻是令煦。

他不能被父母的選擇困住,由惡生惑,在怨恨裡困滯不前,忘記生長。

若他今日連直麵康和郡主都做不到,來日談何自塑己身。

思及此處,令煦咬咬牙,上前一步,與姐姐並排躬身問安。

康和郡主牽著小女兒,望向眼跟前恭敬請安的一對兒女,一瞬間整個人如墜冰窖。

分明是觸手可及的距離,她卻感覺到自己在逐漸失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