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魔主的白月光 上黎 8103 字 8個月前

魔君也大怒,踹翻了案桌怒氣衝衝走了,宴席不歡而散。

那些大妖魔將凶狠望著人族眾人,粗蠻罵罵咧咧一會兒,趾高氣昂地走了,人族眾人臉色難看,三五成群也走了。

褚無咎靜靜坐在席間,等眾人散得差不多了,把手中最後一口茶喝完,才斂起袖子,站起來繞過席位,慢悠悠往外走。

“賢侄這是往磐石殿去?”

笑嗬嗬的男聲從身後傳來,一個著暗金繡紋華服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來,他衣著華貴,氣勢不凡,眉宇間自有一種大氏族的威嚴傲慢,正是當代王氏族長,王堯。

王氏轄製乾坤界俗世十九洲中三洲之地,疆域廣博、富庶肥沃,與褚氏、長羅氏等同為人族正道赫赫有名望的大氏族,這次便是王氏與長羅氏率先共同主張,最先公開表示臣服魔君,才掀起諸多氏族倒戈妖魔界的風勢。

褚無咎轉過頭,笑望著他:“王伯叔好眼力。”

他穿著一身雲青色直裰交領常服,烏發玉簪,襯得麵色恬和,玉骨清姿,素默含斂,任誰瞧著,都是個不可方物的絕代人物。

王堯看著他,心裡一時也說不出是輕蔑還是忌憚。

他是王氏的族長,自然清楚褚無咎的底細。

當年褚氏原定的少主根本不是褚無咎,褚無咎甚至連嫡子都不是,聽說不過是褚嶽那老東西酒後寵幸個婢女留下的賤庶子,隻是不知怎的與滄川劍尊的弟子共服了生死情蠱,滄川劍尊疼愛弟子,捏著鼻子認下了這樁親事,逼著褚氏給他改頭換麵,生生讓他成了褚氏的嫡長子,又做了褚氏少主。

氏族不像昆侖那些出世淡泊的宗門,比起單純看重資質與心性,氏族傳承更重視血脈高低尊卑,門第嫡庶之分有如天塹。

最初褚無咎坐上褚氏少主的位置,王堯是嗤之以鼻,一個毛頭小子,有那麼三兩心計,得到滄川劍尊的扶持,但那又如何?宗門與氏族截然不同,昆侖的手伸再長也管不了氏族關起門來的家務事。

王族長原本並不將褚無咎放在眼裡,隻當他不了多久就會被褚氏吃得骨頭不剩,瘸了殘了,怎麼合情合理死了也說不準,可任誰也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連滄川劍尊都戰死了,褚無咎這個褚氏少主還坐得穩如泰山——何止是褚氏少主,褚氏族長褚嶽“病重”上百年了,整個褚氏及域下俗世幾洲儼然全是他褚無咎的一言堂,權柄之煊赫甚至能隱隱壓著他王氏一頭。

王族長看著這個像斂儘春秋風華的年輕人,眼底生出深切的忌憚。

風水輪流轉,莫欺少年窮,竟是他們所有人都低看了一頭蟄伏的虎狼。

王族長笑:“不知什麼時候賢侄與霍公子有這樣的交情了。”

褚無咎神色自然:“不必說什麼交情,霍公子畢竟是昆侖首徒,對我等人族修士的意義不同其他,這個時候,我等更該齊心同力才是。”

“賢侄慣來會講道理。”王族長誇一句,又似不經意想起什麼,大笑道:“也是,霍公子與賢侄媳是同出昆侖的師兄妹,按咱們氏族的話說,那可是侄媳的娘家哥哥,這樣的姻親,自然更是親近。”

跟隨在褚無咎身後的禁衛長褚毅心裡沉了一下,頭皮浸出汗水,不由低下頭去。

褚無咎仍是不急不緩的模樣,笑道:“是這個理。”

褚無咎看一眼天色:“天色不早,王伯叔,我不多陪了。”微微拱手,轉身不緊不慢走了。

王族長看著他的背影,冷哼一聲,也轉身拂袖走了。

褚無咎慢慢負手走著,走過華美的花亭長廊,自言自語似的輕出一聲:“姻親啊…”

他麵龐帶笑,眼神卻寒沉得懾人,禁衛長褚毅跟在身後,噤口不敢言。

走到磐石殿,院門大敞,一股凜冽的刀氣往外衝撞,褚無咎提著袖擺走進去,就是一個寬敞的庭院,院中落葉簌簌,一人大開大合揮舞刀勢,眉眼冷峻,麵帶怒容,正是霍肅。

褚無咎喚道:“霍公子。”

刀勢一頓,霍肅這才停住,扭頭看來,看見褚無咎,神色和緩許多:“褚少主。”

霍肅原本與褚無咎沒什麼交情,隻當他是衡師妹的未婚夫,關係平淡不好不壞,但自從兩人都頂著一頭罵名歸順魔君,誌同道合準備伺機斬殺魔君後,須得彼此扶持幫助,因著這份惺惺相惜,倒是日漸親熟起來。

褚無咎一手負後,慢慢向他走去,輕笑:“霍公子今日大展神威,倒嚇了我一跳,我真怕你與魔君氣急了打起來,我這點微末修為,可怎麼從魔君手下救你啊。”

霍肅聽見他這輕巧的調侃,並不發怒,反而露出一點笑來:“殷威不敢動手,他體內魔種戾氣暴虐,此刻但凡他敢與我動手,殺了我的那一刻,他也必定自|爆而亡,死無葬身之地。”說著,他神色微微寒肅,咬牙:“若不是他如今一死,魔種升天會汙濁乾坤界,這樣的好時機,我拚死也要殺了他。”

褚無咎安撫:“世事不可皆如人願,等取來無患草,除了魔種的戾氣,再籌謀也不遲。”

霍肅咬了咬牙,也隻得如此,不甘頷首。

褚無咎見他臉色難看,白衣的肩頭已經被血洇濕,說:“你傷口裂開了,先坐下歇一歇。”

霍肅這才感覺肩膀胸口一陣裂痛,是他盛怒舞刀,之前打神鞭的傷口又裂開了。

兩人去屋中坐下,褚無咎讓侍從取出茶湯來泡,對著霍肅歎氣:“你傷勢未愈,怎麼能去琅琊密境?”

“我不去,殷威如何能善罷甘休?”

霍肅捂著傷口,冷笑道:“琅琊密境供奉上古神株,鐘靈神秀,至精至純,連心智稍有不堅的正道弟子進去,都動輒心魔暴斃,更何況是那些百無禁忌的妖魔?今日殷威的言行你也看見了,他性情偏激護短,必然不會同意他的戰將們白白送命,到頭來也必定是威逼咱們人族中各家出的年輕精銳去,怎麼都要把無患草取出來,我去,便能少一個人族年輕弟子去,說不定便能少枉送一條性命!”

褚無咎聽得輕笑,昆侖這些弟子,個個被養得不食人間煙火,都是十成十驕傲正直的性情,衡明朝是這樣,霍肅也是這樣。

他並不動聲色,沉默片刻,歎一聲氣:“你說的是理,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勸你的,便再算我一個,讓我也儘一儘薄力。”

霍肅一愣,麵色瞬時變化,複雜看著他:“你是褚氏少主…”褚無咎笑著打斷他:“你這個昆侖首徒都敢去搏命,彆勸我了。”他頓了頓,溫柔地說:“阿朝若是知道光你去,我卻躲在後麵,隻怕覺得我貪生怕死,是要瞧不起我的。”

霍肅心裡頓時有說不出的動容,他心中許多感懷溫暖無法言說,抬手重重按住褚無咎肩膀,道:“你有這樣的德行,無怪當年衡師伯青眼你。”

褚無咎輕笑,搖一搖頭。

“衡師伯一生英明決斷,從來如此,愈是危難愈得見人心,衡師妹能托付給你,我們所有人都放心。”霍肅說:“你和衡師妹就該早些正式辦了合籍大典,這樣走之前,還能喝上一杯你們的喜酒。”

褚無咎微微闔眼,神色不可捉摸。

霍肅悵惘良久才回過神,他正想說什麼,門外忽然傳來焦急柔和的女聲:“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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