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明朝——”
阿朝跌坐在那裡,忍不住伏在地上哭。
“衡明朝,放我出去!”長生珠在她識海裡怒吼:“放我出去!我要弄死那個王八蛋!”
阿朝哽咽:“你弄死誰,那本就是人家的東西,人家想給誰就給誰。”
長生珠怒道:“你說什麼屁話!他是你未婚夫,你做過多少犧牲有多少付出忍讓才有他的今天!他就該對你好!他簡直狼心狗肺!”
阿朝哭著搖搖頭。
她以前做的任何事,都是自己願意,不是為了圖分他的榮光與好處,也不強求他對她好。
他是個混蛋,也是她自己願意喜歡這個混蛋,是她活該,誰也怪不得。
阿朝哭著,卻哽咽道:“我需要無患草。”
長生珠煩躁:“他不是都送給蔚韻婷了。”
“我…我…”阿朝低聲說:“我去求蔚師姐,能不能與我換一株無患草。”
長生珠一聽,整個珠都要炸了。
“那是你未婚夫送她的東西!”長生珠怒道:“你居然還要去求她!去求她換給你!”
阿朝胡亂搖頭,踉蹌著爬起來。
“是褚無咎混蛋,為了討好蔚師姐,把禮物送給師姐,和師姐沒關係。”阿朝袖子抹了抹臉:“我不怕丟人,我想要無患草,我這裡有師尊的私庫,有許多好東西,我與師姐換,師姐肯定願意換給我。”
阿朝跑去萬禁平原。
妖魔在這裡建造起奢華的宮殿,遠遠就感受到衝天的妖氣與魔氣,在她的腳落在這方土地的同時,無數雙狐疑而貪婪的眼睛就已經死死落在她身上,像要把她分皮剝肉看個分明。
阿朝忍著周身靈氣被侵蝕的不適,一步步走到妖魔殿結界門口,舉起昆侖的腰牌:“我是昆侖弟子,我想請見蔚師姐。”
鎮守門口的是兩列人頭獸身手執長戟的妖,它們看稀奇地看著阿朝,旁若無人地議論起來:“居然有人族敢來這裡…”
“好大的膽子”
“還是個小丫頭”
“哈哈哈她是不是找死——”
忽而有一頭狼頭人身的妖吸一口氣,看著阿朝的眼神流露出強烈貪婪的食欲:“好精純的靈氣,好香啊…”說著它渾身誇張的肌肉蠕動,竟似要撲過來。
阿朝猛地拔劍,劍尖直指狼妖的心口。
她沒有說話,她一個人伶仃站在那裡,衣衫褶皺,緊緊咬著牙,秀氣小小的麵孔顯出種決然的倔強。
太平劍的劍芒如流光揮灑,刹那間消融開周圍一片的妖魔之氣,眾妖皆驚,瞪著那青褐的劍身,青褐的顏色如利箭刺進眾妖眼裡,有妖倒吸涼氣下意識倒退兩步,駭然尖叫:“是太阿劍!!”
“不是太阿劍!太阿劍已經碎在仙魔戰場了。”總算有妖冷靜下來,但聲音還帶震撼:“這劍與太阿劍都是青褐色,人族再沒這樣顏色的劍,這是太平劍,是太阿劍的子劍。”
“她是衡玄衍的弟子。”
眾妖呆住,再看阿朝的眼神漸漸不同了。
在這一代魔君殷威之前,君臨整片妖魔界的是魔君的義父、上一代魔尊血羅刹,那位生生撕開乾坤結界的不世的王,是所有妖魔最瘋狂仰慕又敬畏的君主,人族的劍尊衡玄衍與血羅刹決戰,斬殺血羅刹,當時那個消息如晴天霹靂重重砸在所有妖魔心頭,它們沒有幾個人真正見過衡玄衍與那把太阿劍,但在仙魔大戰後,許多妖魔不約而同悄悄流傳起滄川劍尊與那把神劍的模樣。
仙魔大戰的慘烈與恐怖,所有來這乾坤界的年輕妖魔都有所耳聞,妖魔從來弱肉強食以強為尊,也因此它們更敬畏強者,至今仍對那位隕落的人族劍尊心生畏怯。
幾頭妖麵麵相覷,有誰沉默一下,陰惻惻打量著阿朝,惡聲惡氣:“跟我走!”
阿朝把劍尖垂下,仍然握著劍柄,跟著這頭獅首的大妖往裡走。
她一個年輕的人族女孩,在妖魔的地界如狼群中懸一塊鮮肉,來來往往的妖兵魔將被靈氣吸引都不由看向她,那些垂涎殺意的視線流連在她身上,在觸及到她手中劍的那一刻,如被針刺地驚疑避開。
正當時,遠處一大群妖兵魔將落地,為首是一個赤豹尖角氣勢凶殘的大妖,它剛落地,鼻尖就傳來一股無比清甜精純的靈氣,是人族年少的處.子,對這些妖魔而言,幾乎比世上任何花香還芬芳迷人。
黃猙循著香氣看去,就看見一個人族少女在無數妖魔的注視圍聚中往前走,她身材纖細,容貌秀美,低垂著頭,像一頭柔軟鮮嫩的羊羔。
“好香的處.子。”黃猙口中唾液橫生,獸瞳中露出夾雜色.欲與食欲的殘暴,他想都沒想要衝過去把這少女抓來,被旁邊的部下連忙拉住:“大人!這小丫頭是衡玄衍的弟子,看她手裡拿的太平劍,她是昆侖嫡傳,是來找魔後。”
黃猙停住腳,這才看見少女手中垂握的青褐劍。
貪婪稍加褪去,黃猙勉強清醒過來,但猶有不甘。
這樣精純的靈氣,秀美乾淨的少女,簡直戳在他最癢處。
部下看他垂涎打量那少女,心頭一緊,怕他不管不顧過去奪了少女,傷及魔後的顏麵來日觸怒陛下,連忙拉住:“黃大人黃大人,刑大人還等著您議事呢。”
聽見刑乾戚的名字,黃猙冷哼一聲,但此刻也不敢耽誤了大事,垂涎再三地望了望少女,才不甘地離開。
阿朝低著頭,緊握住太平劍,無數妖魔的注視中神容冷靜地往前走,直到那帶路的妖停下:“到了,你進去吧。”
阿朝抬起頭,看見一座華貴美麗的宮殿,高高的牌匾上寫著“瓊華”,那秀美的字體在斜陽下流光而生彩。
她遲疑一下,慢慢走進去,
“明朝師妹!”
溫柔的女聲響起,藍裙披帛的美麗女子在許多侍女的簇擁中快步而出,她容色柔美,氣質端莊,目光看向她,露出驚訝,旋即浮出歡喜而關切的色彩:“真是你,我還以為通傳錯了,怎麼……”
阿朝看見她,鼻尖忽而發酸。
“師姐。”阿朝哽咽:“蔚師姐。”
蔚韻婷遠遠看見少女站在陛階下,衣衫淩亂,頭發鬆散,緊緊垂握著本命劍,像一隻被雨水打濕了絨毛的幼鳥。
蔚韻婷怔住,連忙快步走下去:“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阿朝不知說什麼,許多話湧上她喉頭,她的喉嚨酸脹,卻說不出。
“…師姐!”阿朝終於忍不住哭:“對不起,對不起,能不能、能不能和我換一株無患草呀?”
蔚韻婷全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