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靈的本能很難不被陽光吸引,所以衡玄衍毫無保留地疼愛她,年輕深沉的天命主也扭曲而癲狂地愛她,越強大的生命越能深刻感受到她血液裡跳動的溫度,那是一種值得耗費任何心力掠奪與占有的難以再生的美麗。
血羅刹從未體會過這種奇妙的緣分,但他的確不舍得殺她,所以他倒也願意給她更優容的寵愛。
“聽說這個寒霜州,是你師尊半個弟子,你的半個嫡親哥哥。”
他慢慢走過去,手搭在她肩頭,低低一笑:“那你說說,爹爹該答應他的請求嗎?”
他清晰感知到掌心細瘦的肩頭猛地緊縮。
少女渾身一震,扭過頭來,血羅刹看見她泛紅的眼眶,她的眼瞳閃爍著脆弱又疼痛的水光,像兩顆晶瑩的水晶,仿佛再稍一用力就碎開,碎裂出無數柔軟的水來。
魔君心頭升起熟悉的淩虐欲,但伴隨著這種暴虐,還有那麼些許與他而言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柔軟情緒,那種情緒,約莫可以說是愛憐。
她很快低下頭,並不直視他的眼睛。
“我說什麼,對您從沒有意義。”她的話音帶著濃重鼻音,竭力維持住鎮定與冷靜:“您心裡已經有了決定了,不是嗎。”
血羅刹垂看著她,她毛茸茸的發頂,額角散亂的碎發遮住小小紅腫的杏眼,像一隻絨毛都未長齊的幼崽。
他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但他本想出口的謔脅與警告,突然又覺得無甚必要。
他忽覺自己是心軟了。
衡玄衍已經死了,褚無咎雖是天命主,但實在太年輕,還沒來得及成氣候,他雖忌憚,畢竟也已經想好如何處置,其實也不完全放在眼裡。
他已經是三界第一人,放眼乾坤再無敵手,實在沒必要過於謹慎,她對他來說太小也太稚嫩了,就算她還敢有什麼小心思,於他也無異螳臂擋車,他能輕易將她捏在手裡,就算對她放縱些又何妨。
這樣有意思的小寶貝,又哪兒去找第二個。
魔君慢慢眯起眼,卻低笑:“怎麼會。”
“你畢竟是有些不一樣的。”魔君摸寵物一樣摸了摸她頭發,又沿著她鬢角慢慢滑下來,竟像要摸她的臉,聲音漸漸譎柔:“爹爹喜歡你,如果能叫你高興,爹爹也樂意滿足你一些心願。”
阿朝頭發都炸了,她猛地後退兩步抵住桌案,像被野獸盯著的羊羔崽子睜大了眼睛瞪著他,全身幾乎炸起毛來。
“陛下!”她話出口,立刻改道:“義父!!”
魔君幾乎要大笑出來。
他就說她有股格外的聰明勁兒。
她一直含糊其辭不願稱他為父,這時候看情況不對立刻機靈了,脆生生就叫出來。
可惜,這已經晚了,他可不是衡玄衍,不打算白養個這樣漂亮的小女兒。
“我已命王氏在江都城外新建一座點將台。”魔君笑道:“我打算在那裡,召見長闕宗眾人。”
阿朝一下愣住,所有表情都漸漸凝固,像沒反應過來似的呆呆看著他。
魔君還在笑:“你,想去嗎?”
阿朝死死盯著他,她抿住嘴唇,半響,終於低下頭:“我想去。”
“那你應該說什麼。”血羅刹慢慢低柔說:“好孩子,你得學會叫爹爹高興。”
“…義父。”好半響,血羅刹終於聽見她嘶啞出聲,聲音小得像帶鼻音:“…請帶女兒去吧。”
“乖孩子。”
血羅刹這才滿意,摸了摸她的頭發,低笑:“好,爹爹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