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眼淚衝出來。
“瘋子!”她哭罵:“你這個瘋子!瘋子!!”
“我是瘋子,也是被你逼瘋的!”
褚無咎把她按壓在欄杆,讓她直麵對地麵的場景,他以無比殘忍的力度,緩慢又深重地折磨她。
“你以為看幾本古書,建那一座大陣,召來幾些亡魂,就能重鑄輪回?”他嘶咬著她脖子,低冷地嘲笑:“衡明朝,你天真得愚蠢。”
“孤來告訴你。”他說:“在這天地的法理裡,冥河隻會在一個時候現世,那就是人間死的人太多了,不甘的亡魂遮天蔽日,多到這天地承載不下,那是世代交替、末日大劫,萬寂之海才會重新降臨人間,以冥河牽起生與亡的界限,重建起新世太平的法度!”
阿朝瞳孔驟縮。
長長的龍吟像萬千惡鬼的猙吼,一頭通體深黑的骨龍破地而出,瞬間壓毀數十條街巷。
“吼——”
它血紅空洞的眼眶往四周張望,嗅到冷風中一股特殊的氣味,它猛地轉頭,望向在高空迎風扭曲的蔚韻婷。
“吼!!”
亢動的龍吟卷起風嘯,骨龍向那宮城高豎的旗杆衝去,嘶哮著,張開深淵般的巨口
蔚韻婷看著咆哮而來的骨龍,大腦瞬間空白。
她覺得自己像在做一場極度荒謬的夢,她怎麼會被綁在這裡?她應該坐在華貴的宮殿裡,她應該取代衡明朝成為新後,穿著皇後的鳳冠霞帔,站在未央宮中帝王身側接受百官朝拜。
她怎麼會被綁在這裡?她怎麼會被綁在這裡?不可能的,假的,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蔚韻婷眼中倒映出腥臭的血噴巨口,那一刻,她終於爆出恐懼又悔恨的尖叫:“不——”
血水如大雨噴濺,她瞬間被骨龍吞沒。
阿朝的表情凝固。
她呆呆地望著,望見那骨龍一口吞沒了蔚韻婷,鮮血瀑布似的從它嘴角淅瀝落下,像下了一場血雨,當最後一口血水被它咽下,它體表忽而流淌一層繁密深邃的流光,次第覆上一重烏黑堅硬的鱗甲,它仰頭怒然長嘯,巨大的獸瞳燃起熊熊的鬼火,伴隨著呼嘯的龍吟,徹底的新生。
這是什麼場景?
這是什麼荒誕的場景?
褚無咎突然掐住她的下巴,逼她仰頭不錯眼地望著:“你想複活你的師尊,可以,孤幫你!孤成全你!”
“衡明朝,你天真、愚蠢、良善正直到幼稚,憑你想複活衡玄衍,十萬年也不可能,但你的命好,你還有孤。”帝王冷冷地笑,貼著她臉頰,像妖鬼一樣的語氣,低沉而緩慢說:“但孤還活著,還可以來幫你做你做不成的事,孤來幫你改天換地,孤來幫你殺人,殺千千人、萬萬人!”
他在她耳邊嘶啞地長笑:“你不稀罕孤這千瘡百孔的王朝,你不稀罕孤這殘虐癲狂的暴君,好啊,孤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暴君,什麼叫真正的末世,什麼叫一個帝王真正能做出的冷血與決斷。”
骨龍盤旋在宮城之上,無數的妖魔傀骨圍繞在宮城周圍,此起彼伏的吼叫聲中,這些怪物齊齊向著高高的摘星樓俯首。
帝王麵容亢奮而扭曲,他的威壓高高冷漠俯瞰這些龐大的怪物,巨大的九尾法相在摘星樓上空如雀尾
開屏,那些妖魔傀骨恭順地匍匐在地,半響,在法相消失的那刻,骨龍一聲長嘯,率先飛起,它的身軀幾乎如烏雲遮蔽半邊天空,它盤繞兩圈,向一個方向飛去。
仿佛一個訊號,刹那間,所有妖魔傀骨吼叫著爭相四散往天空衝去。
“——不!”阿朝淒厲:“不!!”
帝王猝然悶笑,他因為她的驚恐和痛苦刹那間達到更癲狂的快意中,狐尾從他椎骨一條條鑽出來,這些徹底深黑猙獰的長尾如鞭子勒住她。
阿朝眼前是紅的,眼淚隨著疼痛,好像流出血淚。
她隻能聽見身後帝王炙燙又冰冷的氣息,他在狂亂地大笑,像從地獄爬上來的修羅魔神。
“成大事者,絕不可心慈手軟。”他說:“寧濫殺不疏縱,寧背萬世罵名而不可自縛手腳,衡明朝,你記住,這就是孤教你的第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