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茶眯了一會兒,猛地睜開眼睛,玻璃窗外,走廊的燈已經關了,秒針依舊在轉,分針剛好指向十這個數。
還有十分鐘,聽茶從床上爬起來,摸黑用冷水洗了臉,冷水一洗,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套上外衣,把關上的門往外一推,門開了。
與此同時,隔壁也走出一個黑影。
潛意識裡知道這個黑影就是宋清輝,聽茶依舊被嚇了一跳,身子一抖,往後退了數步。
宋清輝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往前走了兩步,勾住聽茶的手,握了一下,很快就鬆開了。
“我是鬼?”他刻意壓低聲音道。
剛才握住自己的手,是溫熱的,在國人傳統的認知裡,這顯然不是鬼。
聽茶搖了搖頭,“不是。”
“那可以跟我走嗎?”
聽茶莫名覺得宋清輝的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她笑了笑,腦袋微微往後仰,嘴角的梨渦越發明顯,“當然可以。”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在聽茶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到了樓下。
這所精神病院立院已久,不知是這處的土壤格外肥沃,還是什麼原因,院內的樹木無一不枝繁葉茂,粗壯高大。
白日看著,是綠意盎然,到了晚上,則是陰氣十足。
一陣冷風刮過,樹葉沙沙作響,聽茶打了個寒戰,心裡有些後悔,大半夜跑出來。
“抬頭看看。”宋清輝輕聲道。
聽茶聞言,乖乖抬起了頭。
繁茂的樹枝並不能遮擋天空,黑雲隨意地播撒在天空中,圓月隱藏在黑雲後麵,又是一陣風,黑雲動得更快了,明亮的圓月露出半邊輪廓,然後慢慢地露出全貌。
冷霜般的月光照了下來,就連樹叢中昏黃的路燈都明亮了幾分。
“好看。”聽茶甜滋滋地道。
“好看就行。”
宋清輝知道聽茶害怕,就儘量帶著聽茶往能看到月亮的地方走,二月的天,對於南城的夜晚,還是有些冷。
“冷嗎?”宋清輝瞧見聽茶不住地搓手。
聽茶想了想,自己把人帶出來,總不能掃了興,便道:“不冷。”
宋清輝從大衣口袋裡掏出黑色的手套,遞到聽茶麵前,“不冷也帶上吧。”
聽茶頭一次覺得,嘴硬不被對方戳穿,也是一件十分尷尬的事。
“謝謝。”
宋清輝的手套,自然是男款的,戴在聽茶的手上,實在有些大了,但確實很保暖。
淩晨的醫院,除去樹木的沙沙聲,安靜得像一片了無人跡的森林,任由他們嘶喊,任由他們狂奔,不會有人阻攔,也不會出現異樣的眼光。
想到此處,聽茶眉梢都帶了笑意,她太久沒有這樣了,過往的生活像是給喉嚨綁了一根粗糙的麻繩,攔住她的發聲,束縛住她的行動。
聽茶腳尖不自覺地踮起,往前跳了跳,發出快活的笑聲。
她轉過身,仰著頭,臉頰的梨渦持續了很長的時間,“宋清輝,我喜歡這樣的時候。”
喜悅超越寒冷,聽茶覺得自己身體所有的熱度,都在燃燒,燃燒成自由的喜悅。
二人就這樣慢慢走著,一直走到熟悉的山茶道。
數道樓梯,隔著一棵又一棵的山茶樹,山茶花依舊密密匝匝地開著,紅火的色澤,令人驚歎於它的美麗,又驚懼於它的刹那芳華。
山茶花又俗稱斷頭花,花落的時候,不是一片片的花瓣,而是整朵掉落,有一種寧死不屈的美。
兩人並肩坐在台階上,肩膀與肩膀,相距二十公分。
“這裡的月亮真漂亮。”
聽茶試探著,一點點往後躺,厚重的衣服貼在台階上,沒有尖銳的刺疼感,而是像肩背按摩一樣,鈍鈍地疼。
頭頂,就是延伸出花圃的山茶花,再開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