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關又說起夢話:“……爹……我好累……”
從頭至尾,劉關哪怕對劉啟,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謝辛辛和鄭瑾瑜何曾見過他如此軟弱的一麵。
雖然無人醒來,但二人莫名覺得這夢話再聽下去便有些失禮,鄭瑾瑜忙跺跺腳,大聲咳嗽了兩下。
三人迷蒙著眼睛醒轉過來,鄭瑾瑜忙趕上去先解開黃船工腳上的繩子,再解劉家兄弟的,口中道:
“噓,彆出聲,咱倆偷偷來的,那陸公子不知道。”
謝辛辛站在門口道:“天一亮就到鄴州了,鎖已經給你們打開,你們是怎麼想的呢?”
劉關登時清醒了,狐疑地看著兩人。劉啟早已明白過來,跪在地上磕頭感謝。
鄭瑾瑜從懷裡摸出幾顆大大的銀錁子,塞到三人的衣服裡,道:“要我說,等一靠岸,你們就跳進水裡遊走,陸清和不通水性,拿你們沒有辦法。”
“這是幾個意思?”劉關接了銀錁,眼睛瞪如銅鈴。
鄭瑾瑜撓撓頭,說不出話來,謝辛辛替他道:
“給你們的就拿著,該治病的拿去治病。”
黃船工聽她如此說,忙推辭道:
“那我用不上這些,我在船上掙的錢夠糊口度日的。”
謝辛辛道:“不,你怕是回不了這艘船了。雖說揆理度情,你是出於好心幫他們二人行竊。但偷竊就是偷竊,其它船工怕是不願意讓你繼續留在船上。”
三人聽得臉上青白一陣,劉啟垂頭道:
“姑娘說得是,是我拖累了黃大哥。”
鄭瑾瑜道:“所以你拿著這些銀子,在找到活之前也可應付過活。”
說了幾句,劉關也放下敵意,幾人又千恩萬謝地一遞一答,東邊才浮起魚肚白,劉關透過門縫看清楚四下無人,道了聲“事不宜遲”,衝鄭瑾瑜謝辛辛深深抱拳,便準備去甲板跳江。
鄴州碼頭已能望見淡淡輪廓,三人在甲板上略抻了抻腿,鄭瑾瑜忽然攔了一手,道:
“若有難處,可以去找鐵冶監的孟知監,就說是鄭家公子的朋友。”
幾人點了點頭,噗通三聲,像三尾奮力求生的小魚,挨個落入了平風靜浪的苕江之中。
謝辛辛望著江麵,直到不見了他們三人的身影,忽然聽到鄭瑾瑜喃喃道:
“應該多給些的,不知道這麼些銀子夠不夠花的。”
謝辛辛笑道:“天下百姓的苦難如沙中拾貝,數不勝數,你見到每個人都給他們銀子,非把你鄭家掏空不可。”
鄭瑾瑜不服:“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一個淺浪悠悠地拍上船身,謝辛辛不答。
她如何能知道呢?她不過也不過是黃沙之中較為體麵的一個貝殼罷了,為報家仇的路上,也未曾見過誰來施以援手。
鄭瑾瑜還要辯駁,卻瞟見二層的觀景台上,一素衣白袷的清冷身影煢立其上,施施然搖著折扇。他驚地一咬舌頭,連聲道:
“陸陸陸公子醒了,我我我先回房去了……”
晨霧未晞,和浪煦風,謝辛辛聞言微一抬頭,正正好對上二層此人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坦然地與他對視,用隻有自己的能聽辨的音量,輕輕叫他:“陸清和。”
遠遠地,不知是不是幻聽,她仿佛也聽到高處那人緩緩地,應了一聲“嗯”。
直到畫舫穩穩地停在碼頭前麵,陸清和與阿鳳都並未再去開貨艙的門。鄭瑾瑜疑惑之餘,滿臉僥幸,隻纏著阿鳳歡笑。謝辛辛則是在下船時尋一機會湊在陸清和耳邊,小聲地說:
“你故意的是不是?”
少女吐氣如蘭,陸清和耳垂一熱,微微地向側邊動了動,道:
“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