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辛辛想到之前同阿鳳、陸清和合夥坑他白挨了一頓打,心裡不免有些愧疚,不顧他口中叫的是嫂子還是彆的稱呼,向他做了一禮。
忽然一陣草動,謝辛辛警覺:“什麼人?”
黃三很有義氣地將她擋在身後,上前查看一番:“可能是山兔子,嫂子彆怕。”
謝辛辛:“……其實你可以不用叫我嫂子。”
她總覺得不安,像有什麼東西窩在草裡伺機而動,遂學著陸清和的樣子,默默將劍藏進袖子裡,轉頭往後摸索著。
“嫂子這話就見外了。”黃三在她背後,朝反方向張望,一邊哇呀地說著話,“黃三我彆的沒有,就是講個義氣。我是個外地的,當年剛來礦場做活,聽不懂他們鄴州人說話,總被他們笑話,也就王頭兒顧著我,要不我連飯都要被彆人搶去。”
“從那之後,王頭兒就是我大哥……當然了,恩兄也是我大哥,他們都對我有恩。那話怎麼說來著,知恩不報枉做人啊!”
謝辛辛沒有回頭,謹慎地盯著遠處,敷衍地應,“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嗐,說得對!這做人呐,就是要快意恩……”
這最後一個字突然沒了聲音,一句話兀然中斷在風裡。
謝辛辛回頭——眼前空空蕩蕩,黃三這麼大個漢子竟然憑空消失了!
視線往下挪了挪,才看到黃三的布靴漏在一邊的草叢外,倏地一下,又被什麼東西拖了進去。
“誰……?”
後脖頸一陣厲風,謝辛辛隻覺得腦後一陣劇痛,頓時失去了意識。
……
大獄門後散發著昏沉腐朽的氣息。
枕書恭敬地退後,孟安站在精鐵鑄成的大門前,發現二人後忙迎了上來。
陸清和眼皮忽地一跳,無端想到留在礦山的謝辛辛。
孟安麵如土色,不顧禮數,上前挾著他便往前走:“陸二公子,快請。”
他收回思緒,問道:“細說。”
孟安低聲道:“王負在西麵最裡麵那一間,徐知監……已經到了。陸二公子見諒,孟安隻能幫你到此處。公子請快些,晚一步,或許王負就又醒不過來了。”
他說的含糊,像有難言之隱。陸清和聽罷也不與他猜謎,快步步入獄門。
隻是據此言來看,王負此前一直昏迷不醒,竟然不是單純受不住刑的緣故?
一陣惡臭撲麵而來。
獄中陰濕,越往裡走,空氣愈發臭不可聞。
刑犯們見一個白麵秀美的男子來到此處,肮臟叫罵之聲登時不絕。下流好事者吹起口哨說著葷話,牢頭倦怠地抬一眼,象征性製止幾句。
陸清和眼耳不動,如玉佛一般,清風似的徑直向西間而去。
當直司隻掛鉤鄴州衙門,下轄的監獄並不受提點刑獄使司的掌管,因此管理也頗為混亂,既無民軍之分,也沒有因罪責輕重分開管轄。
牢頭懶得管事,實屬正常。
對於本地人來說,進這樣的州獄當個牢頭,也算是得了個肥差。上無人管理,儘可以偷奸耍滑;下又可以對牢犯作威作福,隨意笞打。
若犯人有親屬,還可以極儘敲詐勒索之事,撈儘油水。
而對牢犯而言,和被牢頭、重刑犯的精神威嚇比起來,溺便糞水、潰腐皮肉等混雜在一起的腥臭、角落與牢犯共生的蜚蠊老鼠等外在環境,似乎都不足為道。
可見若進了當直司下轄州獄,不死都算好的。這個王負若真如黃三所言,受孟安陷害入獄,想必已恨極了孟安,問起話來定知無不言。
既然如此,孟安為何如此積極尋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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