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夏時隱無奈叫她,有氣無力。
新月的目光這才從坡下的激戰中收回,一低眼,見公主腳下的牛皮水袋已經完全陷進了泥裡,那些濕土一點點撲進來,已吃進了公主的鞋麵。
新月的臉刹那羞紅,她急忙忙從馬背上搜摸,邊給夏時隱找墊底的東西,便搜尋著乾布想給夏時隱擦擦腳。
“襪子可濕了?公子,不是我說您,您這副身子是金尊玉貴裡長大的,不是意誌堅定便足夠支撐的,合不該忍!這要是熬出了毛病,先倒下了可如何是好?咱們不日還得趕回夏國......”
新月一股腦兒地囉嗦絮叨,又是體貼又是婆媽,似寒春裡的一股暖流,將夏時隱的心都給捂熱了。
見新月還要來給自己拖鞋烘腳,夏時隱想了想,利落製止了新月。
楚明霽真的很厲害,撐到現在,夏時隱尚未看到楚明霽的極限在哪裡,可她知道,她的極限到了。
不僅是腰酸腿麻,饑腸轆轆,更有口乾舌燥,頭昏腦脹之症,新月說中了,她能勉強到現在,已是極限。
再拖下去,隻怕自己的身體鬨出個萬一,那才是得不償失。
心中雖有挫敗感受,可想到自己隻熬了一天,便覺得疲憊折磨,思路遲緩,夏時隱不由地更欽佩楚明霽的耐力與意誌。
很好,有這樣的盟友很好。
“新月。下去救人吧。”夏時隱當機立斷下了決定。
又清醒理智地拖著沉甸甸地兩條泥腿子翻身上馬,夏時隱高高坐在馬背上,於斜陽中留下一身鋒利的剪影,隻待下去。
而隨著她的一聲令下,她身後的侍從便如滾石下山般,紛紛衝湧了下去。“殺——”
殺,刀光濤濤,血影重重。
死士們被楚明霽硬生生熬拖了一天,因看不到儘頭而精力疲竭,見援兵已到,心裡更是摧枯拉朽地塌了下來,努力抵抗幾招,到底是輸了。
立於山坡上觀戰的夏時隱沒有等太久,見敵軍分分倒下,自家侍衛都開始補刀滅口了,這才一夾馬腹,奔騎而下。
又覺得可惜,本想等到楚明霽沉陷絕望時,再英雄現身的,現在倒好了,拖不到最後,便顯得人家的英勇過於出類拔萃,哪怕是頭蠢豬都知道結交珍惜。
夏時隱倍感悵然,雖隻剩下個添頭,她卻得好生想想,如何雕琢這錦上添花之誼。
心思還沒梳理好,她見青年越發清晰,剛要展露微笑,以示友好,不料青年望向她,又堪堪倒了下去。
啊?我......我也沒好看到能把人迷暈吧?夏時隱心裡又驚又喜,想到青年蒼白如月的臉色,她後知後覺,才猜到這楚明霽大概已是強弩之末,如今發現自己安全了,才敢力竭而倒。
便如嘗到了失而複得的滋味,夏時隱忍不住興奮地拉緊韁繩,瞬息的功夫,已停在楚明霽身前。
“籲——”倒是翻身下馬時過於心急,沒踩穩馬鐙,差點兒掉下去。
夏時隱心裡一慌,幸好一旁的新月眼疾手快,一手托住了夏時隱的小腳,這才將人穩妥的扶下來。
“公主,小心。”新月在夏時隱的耳邊突兀地提醒了一聲,聲音很輕,更有一語雙關的意思。
夏時隱下意識側頭看去,見新月朝自己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夏時隱心生警惕,這才察覺是自己不小心又喜形於色了。
似乎是與那周蕭二人離得遠了,沒有仇怨壓製,她那浮躁純真的本性又跑了出來,過於性情,過於樂觀。
可這樣不行。夏時隱穩了穩心神,又安靜下來,她鬆開新月,再轉身,已恢複了那副的矜貴冷淡派頭。
如今走得近了,夏時隱才發現楚明霽生的好生高大堅實,魁梧挺拔,隻是如今身陷汙泥之地,便似被她墊著腳踩進泥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