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何其溫暖向往。
可若沒國,哪來的家。
總要有人犧牲的。
秦桑性子粗直,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不甘心,“楚國真要跟我們打不成?”
又繞回來了。夏時隱垂下手,聽見腕間“叮鈴”的撞擊聲,她心思一顫,半擰過頭,去看楚明霽。
見楚明霽眉頭輕顰,正望著底下一眾,目光幽深,似一潭黑水,吸收了所有的動靜。
楚明霽在想什麼?楚明霽看到我夏國邊防一日強過一日,會敬會怕嗎?
想到前世,再看今生。夏時隱莫名舒暢,真心道:“這重要嗎?不抱以僥幸,也時刻準備著,無論打不打,咱們都得有力回擊吧。”
是啊。是的。所以所有武將無一人可以奮起反駁。
因為他們戰過、傷過,見過守不住國的代價,所以更深切地體會到,不可以回答“不”的原因。
“守疆的宿命正是如此。”夏時隱氣沉丹田,一字一頓肅穆道:“不是家在哪兒,根在哪兒。是國在哪兒,根在哪兒。”
真是不願意聽真話。
人一旦活得明白,就要開始痛苦了。
所有武將們忍不住捂住耳朵。將腦袋埋下,壓抑從心裡湧到鼻頭的酸。
唯有鐘興站起身,高舉雙手,抱握成拳,朝夏時隱躬身行禮,畢恭畢敬道:“先生——請賜教。”
就聽她說說吧,總是要往下走的,聽一聽方向,看一看前路。
“人人生來遵守的唯一天理,其實是如何活下去,以及試圖更舒坦的活下去。百姓們並不都懂什麼是唇亡齒寒,什麼是榮辱與共,是以,難免會豬油糊了心,貪婪走錯了路。”
“咱們這兒的一萬戶兵,聽著很多,可比起一城八縣的百萬人口呢?你們又有多少信心?”
“你們都在營裡,百姓們卻可走四方。這就容易釀成:你們聽不完、看不儘外麵的動靜,也拿不準到底有多少人與我們不同心。”
“家國也是可以從內裡敗的,攘外還是得先安內。”
“我是想斬斷風險的,省的你們拚死奮戰,哪想到內院起火,是以,要你們在地方成家落戶,也是想你們有契機走出去,一個人能管一個家、一個族,更甚者,乃至一個村。”
“到時候,就不止是一萬將士守疆土了。更多了耳目,多了希望。一代代培養下去,總能根正苗紅。”
夏時隱的一番長篇大論,沒一句不實不真。
就連毛裡毛糙的秦桑聽了,也忍不住抬起頭,紅著一雙眼睛望著夏時隱。
交涉了好些天,今日總算見識到了這小白臉兒的本事了,秦桑心裡不由地生出幾分服氣欽佩。又忍不住擔心起來。
這小白臉也忒實在了些!就這麼坦白明謀,不掩飾自己算計了在座所有人的幸福,把一樁樁大好喜事,攪的混濁不堪,哪裡還能落得好?
秦桑忍不住道:“理是這麼個理,可你也彆都說出來啊!”
哪曉得那小白臉兒聽了,眉頭一挑,笑的露出兩個白生生的小牙,戲謔調侃道:“我這不是怕大夥兒都是老大粗人,我說的含蓄了,沒人能明白嗎?唉,我為人人,才有人人為我,英雄們,受我一拜呀!”
一番話又把氣氛活泛起來,秦桑見夏時隱在上座抱拳鞠躬,深深一拜,很是恭敬有禮,他心裡激動澎湃,也跟著站起來朝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