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論文爆炸你有什麼頭緒嗎》全本免費閱讀
家是一個充滿不可思議的地方。
它不是一個特定的建築物、豪華的房屋或者彆的什麼,隻是一個承載了太多回憶的地方,如同將酸甜苦辣一同放進一個攪拌碗裡均勻攪拌,但神奇的是,加入其中的東西最後總會變成檸檬奶油。帶著一點點酸的香醇軟甜,甚至因為那一點點酸澀,讓奶油的口感變得更豐富,甜變得更甜,酸變得爽口。
檸檬奶油被裝進裱花袋,擠在那些冰冷堅硬又銳利的問題和矛盾上,香甜和清新的氣息撲麵而來,於是一切又有了轉圜的餘地。
門打開,兩人推門進來,原本在柵欄裡到處亂跑的小豚鼠們發出兩聲哨子般的叫聲,後腳站立趴在柵欄邊上暗中觀察了一下之後,鼻子嗅了嗅,然後飛快的跑進棉窩裡疊疊鼠。
融恒臉上亂七八糟,先去洗臉,傑森吹口哨叫potato和tomato過來,隔著柵欄點了點那兩個小鼻子。
“今天不要任性。”傑森很小聲說:“doc今天很難過,所以.唉,算了,我也是瘋了。”
他把零食和甜竹放進碗裡,摸了摸兩個豚鼠的腦袋,放棄了用語言和豚鼠交涉。等融恒擦了臉,額發濕漉漉的坐到他旁邊,傑森看著她編成辮子的頭發,突然不合時宜的想到,原來融恒的頭發都這麼長了——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的頭發才剛剛到肩膀呢。
怪不得總會壓到。
然後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想法有多不合適,欲蓋彌彰的咳嗽了一聲。
然後兩個人就沒動靜了。
傑森想,他是真的不會應對這種事情,真的不擅長麵對現在的局麵。
但是又不能一直這樣僵著,於是傑森:“那,我先來?”
融恒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眼神,說:“請——啊稍等。”
她去找了一點玉米片,還給兩人倒了喝的,然後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這樣就可以啦,請吧。”
傑森:“.你這家夥。”難道以為這是什麼故事大會,要一邊吃零食一邊喝飲料一邊聽故事嗎?
融恒:“隻說話會讓人變得很緊張的,吃東西能緩解這種緊張感,食物與嘴部的皮膚接觸的時候會讓皮膚神經傳遞感官產生慰藉,以及”
蔡醫生在有些特定情況下緊張的表現方式就是話多,主要是做
一些沒有必要的名詞解釋和醫學分析,傑森把兩塊玉米片塞進了她嘴裡止住話頭,然後自己也吃了兩塊。
哢呲哢呲。
咀嚼聲引得兩個疊疊鼠跑出棉窩,但是依然不敢出籠子,黑黑的眼睛看著這邊,豚鼠的臉型讓它們看起來總是顯得呆呆的,小鼻子偶爾嗅嗅,嘴巴裡不知道在咀嚼什麼,但是嚼嚼,傻乎乎的樣子看起來很可愛。
在傑森開始之前,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之後這樣的場景我們可能還會有,所以我想有些事情也許應該在第一次的時候就約好。”傑森說:“可以沉默,但是不要說謊,好嗎?”
融恒:“我是沒問題,你也能做到嗎?”
傑森:“所以說了,可以沉默。我會沉默的。”
融恒想了想:“文字遊戲和春秋筆法,允許嗎?”
傑森:“不允許。”
融恒:“你也不會這樣做嗎?”
傑森:“.所以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樣啊,我是什麼不平等的代名詞嗎。”
他忍不住用手去掐融恒的臉頰,拖著她的臉頰肉一路把人拖到了自己的旁邊。
這下兩個人中間還能再坐一個人的空間消失了,融恒揉著自己的臉頰,眼神譴責,伸出拳頭砸了傑森的手臂一拳。
融恒:“那好吧,對等且公平的條件下我可以做到,我承諾不首先違反這條約定。”
於是在此基礎上,兩人的交談終於開始了。
當話題開始令人感到不安的時候,雙方都可以叫停,於是傑森首先開始。花園巷的故事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他們兩個並不是第一天在一起,對於彼此曾經的往事,多少都知道一些。
融恒知道他是從花園巷出生的混混,小時候沒人管他,他就拿著撬棍去偷彆人的車輪胎,還在寄宿學校上過學。傑森也知道融恒九歲父母意外去世之後被叔叔接到了美國,十四歲就上完了大學,雖然她隻在故國生活了九年,但她總是對那裡滿心眷戀。
甚至他還知道被迫知道了一些中國的傳統習俗,比如農曆七月十五傍晚,太陽下山之後,融恒一定會去十字路口燒紙——在哥譚也照燒不誤。
因為太危險了,他在暗處盯著她燒完,一邊燒一邊小聲說話,結束
後看著她回家才離開。然後第二天被說“感覺昨天好像有人跟蹤我,怪叫人緊張的。還好我和‘音響’在一起,這讓人安心了不少。”
哦是嗎,這可真叫人安心啊。
融恒第一次喊停是在傑森快講出他撬掉蝙蝠車輪胎的時候,她舉著一隻手,像是課堂上要回答問題的乖學生,又像麵對牙醫的時候申請治療暫停的牙疼患者。目光落在裝著玉米片的碗上,融恒的手緩慢地放下。
她說:“就想到這裡吧。”
心中猜測和擺到桌麵上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天才的醫生可以跳過運算步驟直接看見結果,但她依然還沒有做好正麵接受任何與個人英雄主義相關的東西。
傑森沒有要求繼續,他也做出了請的動作,開始哢呲哢呲的吃玉米片。
他看見融恒的手指開始互相交纏起來。
在醫生快把自己的手指打結的時候,她像是認輸了一樣歎了口氣。
“斯圖爾特。”她說:“是一個罹患彌散性內生型腦橋膠質瘤(DIPG)的患者,這個疾病多發於兒童,因為病灶在腦橋部位,沒有辦法進行手術,所以到目前為止尚未有有效的治療手段,從病發到身亡的時間樂觀估計大約是五年,但是很少有病人會在病發初期就來到醫院,當症狀出現的時候,人往往已經錯過了最佳乾預的時間,所以大部分入院接受治療的人,往往會在九到十六個月迎來終結。”
斯圖爾特的情況要更加糟糕,融恒估計他可能沒有那麼多時間來揮霍了,七歲的孩子可能來不及過第八個生日,就會變成輕飄飄的東西離開這個世界。
但是他很樂觀,疾病帶給他痛苦,但痛苦不能將他打倒,那是個堅韌不拔的小戰士。
這種向上的生命力很感染人,與他患有相同疾病的還有一個女士,她已經完全脫離兒童的範疇了,但這個疾病依然找上了她。
海倫的情況要比斯圖爾特好一些,她在一次突然的昏迷之後被丈夫送來醫院,確診了DIPG,兩人沒有孩子,但夫妻感情非常好,丈夫總是在醫院陪她,從不在她麵前流露出悲傷的神色,當心中悲痛難忍,他就會溫和的親吻妻子的額頭,然後短暫的離開病房,去樓梯間站一會兒,或者看看遠處。
如果他們不是融恒的病人,他們想著大街上來來
往往的陌生人一樣,融恒想她一定會相對帶其他擦肩而過的每個人一樣,匆匆一撇,然後各自東西。如果他們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突然倒地,她當然會全力施展急救讓他們重返人間,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她不會對這些人投以更多的關注,施加更多的情感。
融恒:“你會覺得我很冷血嗎?”
傑森:“我會覺得你很正常。沒有人能對每一個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人關懷備至,耶穌降世也不行,彆苛責自己。”
斯圖爾特的父親是一個報社的記者,與他的母親很早就離婚,獨自帶著孩子。他不修邊幅,總是忙忙碌碌,疲憊的男人在進門之前總會用手用力揉一揉自己的臉,把臉上的汗水與疲憊換成活潑和笑容,進入病房短暫的陪兒子一會兒。
但突然有一天,那個男人變得很沉默,他看起來像是麵臨重要的選擇,兩邊都是人命,他站在最中間,不知道自己該向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