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是好了,”趙樂瑩說完,總算看向了今日的主角,“你怎一句話也不說,同本宮出來就這般為難?”
“……殿下一直在跟裴兄說話,小的插不了話啊。”葉儉一臉無辜。
趙樂瑩失笑,總算是放過了他。
三人今日都沒有喝酒,隻是一邊用膳一邊聊上兩句,提到硯奴時,裴繹之勾唇:“我一直以為殿下這樣的人,不會為誰定心,沒想到這次倒是失算了。”
說完,他停頓片刻:“當真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趙樂瑩眼底俱是笑意。
裴繹之也跟著笑笑,葉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默默為二人各倒一杯茶。
三人一頓飯賓主儘歡,離開酒樓時,恰好撞見了林點星。
林點星也是一愣,看看趙樂瑩身邊的人,登時便不樂意了:“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這麼長時間不見我,我還以為你有什麼事要忙,結果就是跟彆人一起喝酒?!”
“本宮本就有事要忙。”趙樂瑩無奈。
林點星瞪眼:“我就無事可忙了嗎?”
他委屈得仿佛被拋棄的怨婦,引來周圍許多人圍觀,趙樂瑩無奈,隻好妥協:“行吧,都是本宮的錯,你要本宮如何補償?”
“……陪我喝酒。”林點星甚是沒有出息。
他一這麼說,旁邊的小廝頓時急了:“二少爺,老爺要您來請周大夫,做正事要緊呐。”
“醫館就在旁邊,你們直接把人帶過去就行了,還要勞煩本少爺做什麼。”林點星不耐煩地轟人。
小廝無奈,隻好自己走了。
林點星又對著趙樂瑩笑:“醉風樓?”
“走,”趙樂瑩歎了聲氣,又看向其他二人,“你們呢?”
“我還有事,就不去了。”葉儉趕緊告辭。
裴繹之倒是笑了:“能同林少爺喝酒是三生有幸,自然是要去的。”
林點星聞言,總算正眼瞧他了,結果認出是誰後愣了愣:“你不瘋了?”
“誰說我瘋了?”裴繹之揚眉。
林點星一臉莫名:“你爹啊。”
“……趕緊走吧。”趙樂瑩打斷二人的對話。
林點星摸摸鼻子,三個人一同擠上了長公主府的馬車。
馬車往四喜胡同走時,趙樂瑩端著一杯清茶慢慢地喝,喝了大半後放下杯子:“你爹要請的周大夫,可是名震京都的那位外傷聖手?”
“正是。”林點星回答。
“據說這位大夫隻治重傷,你家裡誰受傷了,竟需請他去看診。”趙樂瑩閒聊。
裴繹之掃了她一眼,接著閉上眼睛假寐。
林點星聳聳肩:“我也不知,我爹封了一整個彆院不準任何人進,事事都親自照料,也就今日請大夫才叫我出來,旁的我一概不知。”
“這麼神秘啊。”趙樂瑩若有所思。
馬車在四喜胡同停下,趙樂瑩收斂神思,提裙下去了。
與林點星出門,每次都要鬨到深夜,這一次也不例外,臨分彆前,趙樂瑩特意叮囑他:“你爹做事如此嚴禁,定是不想叫任何人知曉,你切莫同他說跟我提過一嘴,否則挨罵是少不了的。”
“你我之間,說說也沒什麼吧?”林點星遲疑。
趙樂瑩笑笑:“你爹連你個親兒子都瞞著,你說呢?”
林點星一想也是,趕緊點頭答應:“放心,若我爹問起,我便直接否認,你也當沒聽到過。”
趙樂瑩點了點頭,含笑目送他離開,這才轉身上了馬車。
她剛在馬車裡坐穩,裴繹之便跟著上來了,馬車輕輕動了一下,趙樂瑩頓時皺眉:“你就不能租輛馬車?”
“實不相瞞,近來甚為窘迫,隻能求殿下送小的出城了。”裴繹之笑道。
“休想,”趙樂瑩冷笑一聲,掀開車簾叮囑車夫,“先送本宮回府,再送他出城。”
“是。”
“看來殿下千嬌萬貴,當真是不適應農家小院。”裴繹之感慨。
趙樂瑩懶得理他,直接不說話了,裴繹之笑笑,也沒有再說話,兩人一路無言。
到長公主府後,趙樂瑩先行下了馬車,一抬頭便看到硯奴站在門口等,她不由得揚起了唇角。
“殿下,賞些酒錢吧。”身後傳來煞風景的聲音。
趙樂瑩無語地回頭,錯過了硯奴猛然暗下來的眼眸。
裴繹之撩開車簾,笑眯眯地看向馬車下的她:“小的不事勞作,家中又斷了錢財,殿下賞些銀子,就當是行善了。”
趙樂瑩哪有銀子,想了一下後從頭上拔下一支珠釵,伸手遞給他時,半路突然被劫走。她愣了一下,一扭頭才看到硯奴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
“裴少業請便。”硯奴說著,另一隻手遞上幾塊銀子。
“幾年未見,難為硯侍衛還記得我,”裴繹之毫不客氣地收下了銀子,沒多寒暄便放下了簾子。
趙樂瑩已經習慣了他的過河拆橋,沒好氣地叮囑車夫:“儘快回來,莫要像上次一樣被堵在城門外了。”
“是。”
硯奴雙手倏然收緊。
那一晚之後,她一臉疲憊,腳腕上有一個隱約的掌印。
馬車緩緩離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裡,趙樂瑩還盯著馬車離開的方向,正思考硯奴哪來的銀子時,旁邊突然傳來一道沉沉的聲音:“已經走了,殿下彆看了。”
“……哦。”趙樂瑩回神,往府裡走。
硯奴安靜跟在她身後,走了一段路後見她遲遲沒有反應,終於忍不住開口:“殿下那日留宿城外,是跟裴繹之一起?”
“是啊,”趙樂瑩看他一眼,“你們似乎沒見過幾麵吧,你記性倒是好,能一眼就認出他。”
“印象深刻,無法忘卻。”硯奴麵無表情。
統共見過三次,第一次,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屈膝跪地,為殿下拂去鞋上灰塵,第二次,他帶著殿下遊湖,二人一夜未歸,第三次殿下同他賞花,踮起腳尖為他鬢邊插花。
每一次都足以讓他印象深刻。
而殿下一向喜歡膚色白皙、眉眼風流人又識趣的男子,這裡頭的每一點,裴繹之都占了。
“怎麼這般表情?”趙樂瑩突然問。
硯奴回神,垂下眼眸:“無事。”
趙樂瑩點了點頭,快到屋裡時,硯奴突然開口:“我記得裴繹之跟人私奔了,怎麼又回來了?”
“出了點事,就回來了。”趙樂瑩不太想解釋。
硯奴沉默片刻:“那他也跟人私奔過。”
趙樂瑩:“?”
“他不乾淨了。”硯奴一字一句。
趙樂瑩無言片刻:“……早些睡吧,本宮出門一趟,都要累死了。”他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硯奴垂著眸跟在後麵,臉上沒什麼表情。
深夜。
熟睡的趙樂瑩像條小船一樣一晃一晃,終於把自己被晃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看清上頭的人後一道力度襲來,不由得悶哼一聲,總算是逐漸清醒了:“你發什麼神經……”
“殿下不能變心。”他沉聲道。
“……我怎麼會變心呢。”趙樂瑩失笑,笑著笑著又忍不住咬住了唇,雙手也攬上了他的脖子。
一番鬨騰之後,兩人重新沐浴躺下,臉上都流露出點點疲憊。
趙樂瑩閉著眼睛,快要睡著時手中突然被塞了個圓圓的東西,她頓了一下睜開眼睛,看到是一顆夜明珠。
“這是……”她一臉疑惑。
硯奴一本正經地看著她:“聘禮。”
趙樂瑩頓了頓,勾起嘴唇糾正:“錯了,是嫁妝。”
“那便是嫁妝。”硯奴從善如流。
趙樂瑩這才滿意,捏著小小的珠子打量片刻,雖然心中歡喜,可嘴上卻還在嫌棄:“你若還是個普通侍衛也就罷了,明明已經是鎮南王世子了,怎麼還這般小氣,這珠子普普通通,色澤又不純,未免太次了些,一看就不值錢。”
“回殿下的話,三萬兩。”
“我就知道,三萬兩能買什麼夜明珠啊。”趙樂瑩說著,卻還是小心翼翼地裝進了荷包中。
硯奴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殿下當真不記得這珠子了?”
趙樂瑩頓了一下,又從荷包裡重新掏出來,拿在手裡研究半天後,眼睛突然一亮:“是我小時候那顆!”
當年她特彆想要,但先帝嫌棄太次,便不準她買的那顆。她心心念念多年,沒想到還有回到自己手中的一天。
“殿下高興嗎?”硯奴說問。
趙樂瑩點頭:“高興。”
“高興就好。”硯奴眼底,是化不開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