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乾應了一聲,不再跟隨。
趙樂瑩抬腳朝林點星走去,最後停在了他麵前:“江南那邊可都安排妥當了?”
“嗯,妥當了,”林點星在最初的歡喜後,又生出點點羞於見她的難堪,“你怎麼來了?”
“自然是來送你的。”趙樂瑩失笑,將他打量一遍後點了點頭,“不錯,相比上次見到時,精神了許多。”
“……我聽你的話,多吃飯多休息。”林點星局促道。
趙樂瑩點了點頭,麵對生分的林點星,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麼了。
林點星也察覺到氣氛的尷尬,可惜無力扭轉局麵。他曾想綁了趙樂瑩,逼她放下一切榮華富貴,她卻以德報怨,救了林家,救了樂瑩。
他對趙樂瑩,始終是愧疚的。這份愧疚,叫他再無法像以前一樣坦然,甚至連看她一眼,都覺得自己不配。
“二少爺,該走了!”
船上傳來催促聲,林點星急忙應了一聲,這才看向趙樂瑩:“樂瑩……我、我走了,若你有空去江南,記得來找我。”
“好。”趙樂瑩點頭。
“你一定要來……”林點星說著,喉結顫了顫,“不來也好,你隻要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
趙樂瑩眼睛泛酸,低低地應了一聲。
林點星再無彆的可說,低著頭轉身磨磨蹭蹭往船上走。
寧茵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突然低聲道:“你知道他喜歡你吧?”
趙樂瑩頓了一下,不語。
“他當初不肯與我成親,也是為了你,”寧茵聲音很淺,“若非他為了你離開,我也不會嫁給李召,不會受李家羞辱,趙樂瑩,你為何總是不肯放過我。”
趙樂瑩蹙眉,隱隱覺得她語氣不對。
“明明是同一個祖父,我出生隻是公府小姐,你卻是萬人之上的公主殿下,人人都隻喜歡你,不喜歡我,好不容易風水輪流轉,我成了公主殿下,你卻又成了長公主,旁人依然隻喜歡你。”
“趙樂瑩,你憑什麼生下來什麼都有,處處要壓我一頭,憑什麼這般好命,不論何時都有人真心待你,你憑什麼?”
聽著她語氣溫柔的質問,趙樂瑩生出一點不耐煩,轉身往馬車走去。
“你若是死了,日後還能擋我的路嗎?”
趙樂瑩愣了一下,接著聽到周乾厲聲呼喚:“殿下!”
她心裡一驚,憑借本能側過身去,揚起的袖子瞬間被匕首刺穿。
“寧茵,你瘋了不成?!”趙樂瑩質問。
寧茵哪裡還聽得進去,一擊不成後,眼睛猩紅地再次舉起匕首,趙樂瑩急忙躲避。
林點星聽到動靜,回頭看到這一幕後血瞬間衝上了腦門,想也不想地朝她們衝去。
他和周乾幾乎是同時到的,趙樂瑩一時不慎跌坐在地上,看到刺過來的匕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下一瞬,高大的身軀壓在她身上,單膝跪地將她抱緊,而本應該出現的疼痛卻沒有出現。趙樂瑩怔了怔,緩緩睜開眼睛,隔著寬闊的肩膀看到,周乾的長劍已經刺進寧茵心口,殷紅的血將她身上的素衣染紅。
而她卻不知道疼一般,怔怔地看著抱著趙樂瑩的人,許久才悲憤地大吼一聲:“不!”
一口鮮血噴出,她睜著眼睛直直倒在地上,轉瞬沒了氣息。
趙樂瑩遲鈍地眨了一下眼睛,當抱著她的人往地上滑時,她才下意識抱緊了他。
“樂瑩……沒事吧?”林點星低頭看向懷裡的她。
趙樂瑩定定地看著他,許久遲緩地搖了搖頭。
林點星鬆一口氣,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意:“能護住你,真好。”
說罷,下一瞬便倒在了地上,趙樂瑩愣了一下,這才看到自己手上滿是鮮血,而林點星的腰上,插著一把匕首。
她怔愣地看著鮮血在林點星身後暈開,惡心的感覺瞬間湧上喉嚨,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在即將倒下的瞬間,一個堅實的懷抱擁住了她:“彆怕。”
聽著傅硯山的聲音,她再也克製不住,直接吐了出來。
穢物很快染了傅硯山一身,他卻毫不介意,一邊任由她吐,一邊低聲勸慰她。
半個時辰後,林點星被送進了長公主府的客房。
趙樂瑩安靜地站在門外,任由太醫和藥童們在身邊進進出出,她麵上沒有半點波瀾,隻身時不時地惡心想吐。
傅硯山蹙眉扶著她,在她又一次吐了之後問:“叫太醫給你診治一下吧。”
“無妨。”趙樂瑩搖了搖頭。
她話音剛落,裴繹之便趕了過來,看到她手上的血跡後頓時蹙眉:“來人,端盆水來!”
“是。”
下人立刻端了盆水過來,裴繹之掏出錦帕遞給趙樂瑩:“殿下,先擦手。”
趙樂瑩垂眸不語。
“擦手,不然林點星還沒醒,你身子又要壞了。”裴繹之聲音微沉。
傅硯山抬眸看向他:“什麼意思?”
裴繹之頓了一下,這才注意到他,當即將手帕塞到他手裡:“給殿下淨手,她一見血便惡心,會不停地想吐。”
熟稔的語氣讓傅硯山頓了一下,接著幫趙樂瑩挽起袖子,垂著眼眸一點點將她手上的血跡擦拭乾淨。他忙這些的功夫,裴繹之又叫人送了件外衣來,直接為趙樂瑩換上了。
身上的血跡清除後,趙樂瑩的麵色好了很多,隻是依然失了魂一般盯著房門。
裴繹之歎了聲氣,也在旁邊等候著。
一個時辰後,太醫總算是出來了,趙樂瑩立刻上前:“如何了?”
“血已經止住,二少爺已無大礙,隻要熬過今晚便醒了。”太醫恭敬道。
趙樂瑩鬆一口氣:“我去看看他。”
“不可,”傅硯山攔住她,“屋裡血腥氣太重。”
他還記著裴繹之剛才說的話。
趙樂瑩蹙眉:“無妨。”
“聽話,在外麵等,莫打擾他休息。”傅硯山不容拒絕。
趙樂瑩靜了許久,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傅硯山見她已不像先前那般失魂落魄,眉眼這才緩和了些。裴繹之看了眼二人,揚了揚唇角後主動替趙樂瑩進屋去看林點星了。
時間漸漸流逝,趙樂瑩從一開始站著,到後來坐著,不論是什麼姿勢,都會引來傅硯山的注意,時間久了她也有些無奈:“我沒事,你不必這般緊繃。”
傅硯山沉默一瞬:“先前在南疆,你也曾對著兔子血犯惡心。”
“……嗯。”
“為何會落下這樣的毛病?”傅硯山問。
趙樂瑩頓了頓,低著頭回答:“幾年前出門時,偶然遇見被野獸撕咬過的人,嚇著了。”她不想再提往事,所以撒了謊。
傅硯山聞言沒有再問,隻是握緊了她的手。
許久,他低聲問:“餓了沒有?”
趙樂瑩想說沒胃口,可一對上他沉沉的視線,便點了點頭。
傅硯山鬆一口氣:“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隨便做些吧。”趙樂瑩回答。
傅硯山應了一聲,立刻往廚房去了。
他一走,趙樂瑩便要去看林點星,結果還未進門,便被裴繹之攔了下來:“屋裡雖然沒什麼氣味了,可殿下最好還是先彆進去,他赤著上身,不太雅觀。”
“都什麼時候了,說什麼雅觀不雅觀。”趙樂瑩蹙眉。
裴繹之笑笑:“殿下還是在外麵等著吧,林點星好著呢。”
他不讓步,趙樂瑩也沒辦法,正要放棄進屋時,裡麵突然傳來林點星的咳嗽聲,她和裴繹之同時一愣,趕緊進去了。
客房中,林點星趴在床上,看到她進來時有些鬱悶地開口:“……我沒穿衣服。”
“看來精神不錯,還知道廉恥。”裴繹之打趣。
林點星斜了他一眼,再看向趙樂瑩時,視線又變得軟軟的:“嚇壞了吧?”
趙樂瑩眼圈一紅:“你若敢死,我就叫林家一眾陪葬。”
林點星揚了揚唇:“活著呢,彆怕。”
趙樂瑩輕嗤一聲,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房間裡靜了下來,她與林點星安靜地對視,許久之後,同時笑了起來,所有的隔膜與彆扭、愛恨和愧疚,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隻剩下多年相交的默契。
“待我好了,你要請我喝酒。”他低聲道。
趙樂瑩揚唇:“放心,醉風樓的酒管夠。”
“怎麼又去那裡……”林點星抱怨一句,眼中卻全是笑意。
他到底身受重傷,隻聊了兩句便疲憊了,趙樂瑩便沒有再打擾,跟裴繹之一同出去了。
“這下放心了?”裴繹之出了房門後問。
趙樂瑩笑著點了點頭,眼底是一片清朗。
傅硯山端著飯菜過來時,便看到她與裴繹之相視而笑,他猛地停下腳步,靜了許久後又退了出去,將手中托盤交給下人。
“跟殿下說一聲,宮中還有事,朕先回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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