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你傻,為了女兒把自己搭進去,其實你可以再娶一個妻子,再生幾個兒女就是了,可是你沒有,我敬重你對家人的那份心,所以才想幫你一把。這是你應得的,不必真的把自己搭上。”真正的原因是楊應風,喬嵐當然不會說,說了也沒人信。
“不必,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俞大拿和楊應風一樣是一個異常固執的人。當初,華擁之覺得做自己的助理埋沒了他,想讓他去分公司當總經理,可是他不肯,怎麼說都不肯,隻是十年如一日地站在華擁之身後。
“你打聽過我?”
“知道一點。”
“也不知你到底知道多少,我是青山村的陳家老二的大女兒,之幾天前坐著花轎被黃家退婚,然後陳家也不要我了。我現在無名無分,而且一文不名,下麵的路還不知怎麼走,你說,我這樣還怎麼收你的身契?”喬嵐一板一眼地向俞大拿說明自己的情況,語氣異常的平靜,平鋪直述。把自己的情況和盤托出,除了試探他是否真心跟自己,還想他有個心理準備。
如果說,俞大拿一開始是遵循本心找來想回報那十五兩銀子的話,那麼現在,他是真的想追隨眼前這個小姑娘了,明明賣身為奴很可恥,明明眼前這個姑娘隻有十三歲,雖然穿著體麵,但窮苦生活的痕跡還沒去掉,而且也沒有什麼作為,隻是一個小小的村姑而已,可就是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莫名的讓他覺得熱血沸騰,很想追隨她的左右。“你這樣,更應該收了我的身契。你現在很需要幫手。”
“額……”不得不說,俞大拿一擊即中,戳中了喬嵐的軟肋。
昨晚,喬嵐臨睡前想起那幾個跑鏢的人說的話,之前拿著那小一袋稻穀時一閃而過沒抓過的念頭很清晰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裡,讓她對未來有了一個大膽的構想,可她不但是世人多有偏見的女子,還是一名隻有十三歲的女子,所以她缺人,能用得上的人,最好是以一頂十的人。她多希望期待楊應風的出現,可是她失望了,俞大拿隻是俞大拿,不是楊應風。現在,俞大拿用楊應風的語氣和神情告訴她,他可以成為她的幫手,喬嵐心動了,俞大拿的確沒有楊應風的記憶,可也許他們的靈魂是相通的。楊應風是姥爺的金牌助理,那麼,俞大拿也可以成為屬於她自己的金牌助理。
“跟我說說你的情況吧。”擦,怎麼搞得跟麵試似的。喬嵐默默地鄙視了一下自己。
“我……我現在就和閨女兩個人生活。閨女……叫俞小蝶……”俞大拿說完以上兩句就停住了,看著喬嵐,意思是他的情況說完了,見喬嵐還看著他好像示意他繼續說,於是加了一句,“她七歲……”。
喬嵐差點笑場,因為楊應風也是這樣,說起工作來絲絲入懷,條理分明,可是一讓他說他自己的事,就磕磕巴巴,黏黏糊糊的。
喬嵐開始和俞大拿進入了問答環節,經過一番艱苦做絕的對話,她基本了解了俞大拿的情況,說起來,他竟比自己還要可憐。
俞家在五裡鎮往北的桃花村,祖上留下幾十畝地,生活過得倒也寬鬆,直到十三年前,俞大拿的爺爺俞廣財出門跑生意帶回了一個歡場女子,寵得不得了,生生把俞大拿的奶奶給氣死了,接著那女子成了俞大拿的繼奶奶,還生下了兩兒一女。八年前匪亂,俞大拿的父母為了護住家人被被亂刀砍死。兩年前征兵,俞大拿的爺爺苦苦哀求俞大拿去頂家裡的名額,俞大拿十三歲的兒子俞正清偷偷去頂了家裡的名額,等俞大拿知道已經來不及了,後來,兒子的死訊傳回來,體弱多病的妻子不久也去了。
很多情況沒有細問,喬嵐都能猜出一二。“你把自己賣了,你祖父那邊如何交代?”
“該還的都還了,不該給的也給了。”俞大拿講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異常的堅定,表明自己跟那家子人已經橋歸橋,路歸路了。
一品鮮裡漸漸多人起來,喬嵐接過俞大拿手裡的身契,然後遞給他一張銀票。
看著遞到眼前的銀票,俞大拿震驚了,銀票在他的認知裡是很了不得的東西,比銀子值錢得多得多得多,家裡是繼奶奶把持錢財,他手裡從未有過餘錢,經手最多錢的一次就是昨天,新主子讓人給了他十五兩,現在新主子又一下子給了他這麼多錢,這讓他束手無策起來,“太……太多了……隻,隻要十兩。”
“不全是給你的。剩下的,你拿去幫我租一處一進或小兩進的房子,以你的名義租,偏一點沒關係,先租一兩年。租好了你和你閨女蝶兒先住進去,幫我照看好。租好後……你把地址告訴集市上賣餛飩的季大娘,我會過去找你的。”
“啊!奴…奴才……”俞大拿連忙雙手顫顫地伸過去接銀票,可是臨到手,喬嵐又把銀票往回一兜,然後異常嚴肅地說,“在我麵前,你永遠都不必自稱奴才,這是我給你的特權。”
“……”俞大拿看向喬嵐,發覺她是認真的,心情無限複雜起來,不用自稱奴才,他是一百個,一千個願意,可是他從未聽說過哪個主子對下人恩惠至此的,“為…為何……”
“我也不知道,姑且當作是上輩子的因果吧。”喬嵐把銀票放到俞大拿手裡,又包了三個大肉包給他,才帶著她的肉包緩步走出一品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