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織月抿了抿唇,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我祖父的那位學生,身份大有來頭,他原本是……”
風掠長空,海浪翻湧,季織月正要往下細說時,一道清冷的少年聲音卻突兀響起,打破了炙陽下所有的寧靜。
“阿笙,你將那錢大人扔進海裡去了?”
遠處一位少年將軍攜幾隊士兵走來,他手持銀色長槍,身姿挺拔高大,俊美的麵孔染著飛霜一般,清清冷冷,整個人仿若天地間最冷冽的一抹寒光,令人不敢直視。
這廂鐘離笙正慢悠悠下了海船,一手提著鳥籠,一手打著玄鐵折扇,紫衣飛揚間,赫然被那少年將軍帶人攔住了去路。
一紫一銀,兩道身影在長空下呈對峙之勢,所有罪奴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地向他們望去。
好個乖乖,罪奴們才見識過鐘離笙的厲害,這位少島主可是能一言不合就丟人下海喂鯊魚的,如此心狠手辣,在這雲洲島之上,竟然還有人敢不怕死地攔住他?
顯然,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島主,此刻也是煩透了——
“聞晏如,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啊?怎麼成天在小爺跟前陰魂不散地晃悠呢?”
鐘離笙打著折扇,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了,“新來了一批罪奴,你不去清點人數,安排諸多事宜,跑來跟我叫囔什麼?”
他點出那少年將軍的名姓,人群裡便立時有人恍然大悟了,原來,原來竟是這位“小晏將軍”——
雪域聞家,年輕子弟中最傑出的一位少年郎,東穆橫空出世的“將星”,一人一槍一馬,縱橫沙場,小小年紀,便已戰功赫赫,在朝野民間素有“銀雪戰神”之美譽,就連當今陛下,也曾在慶功宴上,親昵地喚他“小晏將軍”。
這位“小晏將軍”是三年前被允帝派來駐守雲洲島的,海島位置特殊,算是邊境海域上最重要的一道防線,替東穆擋住了西邊凶猛的海盜,以及虎視眈眈的赤奴人。
小晏將軍自從駐守雲洲島後,幾次三番率兵迎戰,擊退了前來滋擾生事的海盜與赤奴人,威名遠播,乃這片海域的擎天柱,令雲洲島固若金湯,替允帝守住了國門,安穩了江山。
島上環境艱苦,少年將軍卻渾不在乎,反而儘職儘責,將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條,不管是看押罪奴,還是帶兵打仗,他都不在話下,隻除卻一個不穩定因素——
少島主,鐘離笙。
“阿笙,你簡直太恣意妄為了!”
小晏將軍一襲銀色鎧甲,站在長陽下,英姿勃發,字字句句更是鏗鏘有力:“那錢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即便犯事也該上報皇城,交由陛下處置,怎能任由你投海喂鯊,私下處決呢?”
“真他娘的囉嗦!”
鐘離笙收起玄鐵折扇,狠狠朝聞晏如一指:“死蚊子,你可彆忘了,這雲洲島幾百年前就是我鐘離一族的地盤,哪怕歸順了東穆,也得了皇室特令,我鐘離家有雲洲島的自主權,能養兵、能征稅、能直接任命官員,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海風拂過那襲紫衣,他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小爺在自己家的地盤,殺一兩個不聽話的貪官汙吏,幾千裡之外的皇帝老子都不敢說什麼,你跳出來叨叨個屁啊?你是一天不跟我打架就閒得慌嗎?”
來了來了,殺氣騰騰的少島主又冒出來了,所有罪奴屏住呼吸,連同烏泱泱的一大片官兵都噤若寒蟬,無人敢說一句話。
然而聞晏如卻隻是皺了皺眉,仿佛在看一個小孩鬥狠耍賴般,清清冷冷的嗓音依舊重複著那一句:“無論如何,一條人命都不該如此草率,此事必須上報朝廷……”
“死蚊子,你亮槍吧,少他娘的廢話了!”
說話間,那把鋒利無比的玄鐵折扇已經飛了出去,颯颯寒風間,聞晏如閃身避過,眉宇間終是升起一股無奈:“我不想同你動手,隻想跟你論清楚,此事我得寫封奏折,上報朝廷……”
鐘離笙恨不能捂住耳朵了,那玄鐵折扇在空中幾個旋轉,又飛回他手中,他將鳥籠往身邊手下懷裡一拋,展開鋒利的鐵扇,以更加淩厲狠絕的姿態向聞晏如襲去。
“你這隻死蚊子,每天就知道在我耳邊‘嗡嗡嗡’叫個不停,小爺真想一腳把你踢到那海裡喂鯊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