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老祖宗傳下來的粗淺道理,殷老漢還是懂的,但怕就怕大丫頭不懂,有了現在的這一出戲,即便現在不鬨,以後鬨騰起來,那也是老殷家祖上不積德,他殷老漢也要注定把臉丟到鄉親們的麵前。
屋內殷明珠的聲音傳來:“我...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你...你休想要挑破離間,我是爸媽的女兒,我怎麼就是外人了?
再說,出嫁女也好,住家女也好,都是爸媽的女兒,也隻有像你陸陽這樣沒讀過多少書的人,才會一直死抓著這些封建糟糠不放,我爸媽他們遲早會明白,隻要女兒孝順,在哪裡都一樣。”
要不怎麼得多讀書,就殷明珠這口才,經過了起初的慌亂以後,越說越順口,越說越顯得理直氣壯,顯得聽起來到成陸陽他的不是了,是陸陽在無理取鬨。
但有一點,絕口不提,這老殷家的產業,她到底要是不要。
“嘖嘖嘖......”
陸陽鼓掌:“啪啪啪啪......說的好。”
又轉過身,看向門口,屋外的陽光照在躲藏的殷老漢身上留下的顯露無疑的陰影。
“師傅,我看這婚可以結,但是上門女婿還是算了吧?
真要當了老殷家的女婿,我和明月妹妹自然是會好好孝順你們二老,可是明珠妹妹,她要是不太樂意,以後怕不是得鬨得家宅不寧,師傅您說呢?”
“咳咳,咳咳...”
殷老漢知道,自己已經不出來不行。
午後的金燦燦陽光,照在這個農家小院的房門口,把老漢的影子越拉越長,直到露出老漢的整個被太陽嗮的焦黃的麵容來。
殷老漢的神情很複雜,他在門檻敲了敲手上的煙鍋子,目光越過妻子,越過犟著嘴的大丫頭,在坐在床沿神情略顯的緊張幺丫頭的身上,停留了大概有一個呼吸的時間,然後直直的落在了與自己對視,毫無緊張之色的陸陽身上,嗓子略顯沙啞的乾巴巴道:“娃,真的就不再多考慮了嗎?”
現在已經不再是大丫頭心裡麵有想法了。
而是陸陽,這個眼前自己看著長大的年輕人,看自己的眼神像以前的那種懦弱已經不見了,畏懼也更是半點不見影蹤,如果是在昨天,他會很高興,娃長大了,但是現在,對方的眼神告訴他,娃兒不隻是長大了,娃兒還與他生分了,今日若硬要強逼,恐怕......
結親不成,反倒結怨啊!
陸陽當然沒有心思,來細思師傅此刻的心路曆程,他隻想趕緊把話說清楚,好實施自己心中早定好的計劃。
“師傅,您剛才在外麵也聽到了,不是我不願意來做這個上門女婿,而是殷明珠她根本就沒有準備,她不願意嫁給我,她也不願意讓小妹嫁給我,師傅你是村裡的萬元戶,家具廠的生意這幾年也蒸蒸日上,若換了我,恐怕我也不會願意,就這麼將這一份家業雙手奉上交給一個外人。”
說完,陸陽就自嘲一笑。
但是不為人知的是,他心裡麵其實很緊張。
想要說服師傅很難,因為師傅這個人不僅很古板,而且還認死理,招上門贅婿就好像是殷家的國策,如果隻是單獨自己一個人反對,這沒用,加上小妹殷明月也不行,連師娘也都隻能是個局外人,隻有殷明珠,這個事關直接利益的殷家另一個後人,激起來她的欲望,讓她也來站出來反對,那麼師傅也就不得不慎重考慮。
是硬招個贅婿。
得罪所有後人,鬨得家宅從此雞犬不留。
還是退而求其次,遵從陸陽的意見,把贅婿變成好女婿,從此大家還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陸陽這是陽謀。
萬元戶放在後世啥也不是,可是現在是1988年,改開後還不到十年,殷明珠也不是什麼後世的霸道女總裁,而是一個才剛剛考上京大的鄉下女學生,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在何方,高談闊論可以,但那僅限於抒發理想,她的夢想她還很迷茫,可是這個鄉下,卻是真的有一個土疙瘩皇位可以繼承。
陸陽不提及還好。
她也未必能想的到,畢竟這是未來幾十年之後才會發生的事情,即使是陸陽入贅了老殷家,離他繼承這一份家業也還早的很。
可是,一旦提及,殷明珠就會很不自覺的順著陸陽的思路去想:“我若走了,隻留下傻小妹和這個入贅的家夥,那是不是以後我想找爸媽多拿點生活費,也得要看他的臉色?
還有,要是爸媽再早走幾年,那是不是,這個家裡麵以後就再也沒有了我殷明珠能落腳的地方?”
這也很現實。
總不至於要讓妹夫,還是個和自己很不對付的人,來供自己這個做大姨子的以後的求學學費吧?
所以也不怪殷明珠貪婪,隻要她現在還不能確定,自己去了皇城根腳下以後很快就能夠出人頭地,不必再斤斤計較,在她眼裡的愚昧鄉下家裡麵的這點價值區區萬元的小作坊,她就根本不能做到完全無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