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庚子年九月初七。
深夜。
寒風瑟瑟,月光皎潔。
張禹將賬本收好,鎖好門窗,然後大步離開了米莊,準備回家休息。
作為一個無父無母,且尚未成婚生子的單身漢,張禹每天的行程十分單調,基本上就是在米莊和家兩頭跑,沒有其他的娛樂方式。
有時候張禹會覺得這種生活很沒有意思,一眼就能望到頭。
最多等攢夠了銀子,他會娶上一個不美也不醜的妻子,再生下一個資質平庸的孩子,過幾年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枯燥日子。
再然後,就是等自己慢慢老去,等孩子一天天長大,繼承他平淡無奇的生活軌跡,繼續幫彆人打工,繼續娶妻生子。
一代代的周而複始,一代代的傳承老去,一代代的枯燥乏味。
人活一世,究竟是為了什麼?
張禹實在是想不明白……
然而。
也不知張禹今晚是哪根筋不對勁。
在快要到家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而去了街東頭的一所酒肆,買了二兩燒刀子和半斤驢肉,準備去野外大醉一場,好好發泄心中的煩悶。
其實張禹原本是想買半斤牛肉,而非驢肉。
但酒肆夥計告訴他,譚陽官府定了新規,由於今年老死的黃牛數量稀少,所以牛肉隻能供給官府的衙役老爺,或者是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食用。
像張禹這種米莊小廝,平頭百姓一個,是沒有資格買牛肉吃的。
如果一定要買,就得付出雙倍的價錢。
可即便付出雙倍價錢,也隻能買一些牛的內臟和骨頭,至於牛的其他部位,那是想都彆想。
得知這是官府新定的規矩後,張禹雖然心中不爽,也隻能無奈遵守。
沒法子啊,誰讓他一沒有官身,二不是讀書人,隻是一個混吃等死的米莊小廝呢?
階級身份上的差距,是張禹這種人一輩子都跨不過去的鴻溝……
於是。
帶著滿腔的憤悶,以及對平庸人生的怨恨。
張禹一邊喝著燒刀子,一邊吃著乾巴巴的驢肉,搖搖晃晃的來到譚陽郊外,一口枯井的旁邊。
也不知是不是酒精上頭的緣故。
在意識朦朧間,張禹貌似聽到枯井裡有呻吟聲傳來?
有點像是小貓小狗臨死前的掙紮……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張禹用儘最後的一絲氣力,趴在井口處探出腦袋往裡麵一看。
下一秒。
張禹的瞳孔無限放大,瞬間被嚇得醉意全無,血液倒流,手腳冰寒!
在枯井的昏暗底部,隻見一位赤裸的年輕女子蜷縮著身體,一動不動。
她的身上遍布著深紅的血痕,這些血痕在她蒼白色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
像是受到過極為慘烈的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