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侯府嫡女,即使嫁進皇家當皇後做王妃也是夠的,律國公府的二公子派人來送納禮,納一個不夠,還要納倆。
西寧侯火冒三丈,又懼於律國公府的權勢和律二公子的狠辣,不敢得罪,索性避去後院,打發世子前去。
哪想到,他剛到後院,便有廚房的人來稟報,說二姑娘把他的飯菜全端走了,氣得他把手裡的茶杯重重地砸在地上,破口大罵青靈是孽畜混賬,投胎來禍害他滿門。
要不是有青靈把青緲藏到小院裡,施妖術封住院子,他一根繩子勒死青緲,對外宣稱她性子烈上吊自儘,滿府顏麵都能保住。人都死了,律二也不好為難他,說不定還要給他提提官職品級安撫。這倒好,那孽障竟然連他的飯菜都端走,騎到他頭上來拉屎撒尿,實在欺人太甚。
西寧侯打定主意,哪怕明天到宮門口叩頭,也要求來國師收了這妖孽,再送青緲上吊以全顏麵。
他心裡剛盤算好,才把氣消下去,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管家又來報,青靈把世子的兩條胳膊擰成了麻花,將前院的房頂地磚都給拆了。
西寧侯等不了明天了,他對管家說道:“去,到城裡張貼告示,懸賞一千兩銀子請高人收這妖孽。”
青靈剛給律二洗完澡,進門正好聽見,嘲諷西寧侯,“你打發叫花子呢。”腳尖在地上一點,踩著房頂上的瓦片,又回到了自家小院,招呼青緲:“姐,收拾行李,我們該走啦。”
青緲看看天色,說:“這個時間城門都關了。”
青靈說:“不出城。”她去到裡間寢居室,一把擰碎裝有貴重財物的箱子鎖,把娘親留給她的金元寶、珍珠玉器等翻出來打包好。她吞雲吐霧都能飽肚,刮風下雪都凍不著,青緲得吃飯置辦四季衣裳,過不了餐風露宿的日子。
青緲對青靈有些什麼東西一清二楚,這些東西還是她給歸攏的,箱子的鑰匙在她房裡的箱子裡鎖著。她隻隨意地掃了眼青靈從箱中取出來的財物,便將目光落在青靈身上,問:“留在城裡?父親隨便派幾個人就能把我們抓回來。”
青靈說:“城裡有條街,叫幽街,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兒。”
青緲猜測幽街可能是青靈這樣有神通本事的人去的地方。可即使父親去不了,朝中還有位國師,據說道行高深,神通了得。她更清楚,這府裡已經沒有她們姐妹的立足地,倒不如死馬當作活馬醫,去闖一闖。
她拿定主意,幫著青靈收拾金銀細軟。
平日裡是不覺得這些東西有多沉,特彆是那些金元寶,五兩、十兩的拿在手裡,隻覺得壓手,成堆地放在包裡,擰著才覺真的重。
青靈看她姐提得費勁,掙紮猶豫一番,問:“要不,放海裡?”
海?青緲下意識覺得青靈又犯糊塗了,伸手摸向青靈的額頭,說:“此地離海有千裡。”
青靈說:“不是那個海,是我腦袋裡的海,我經常夢到的那個。”
青緲:“……”你是不是又說糊話了?她不想打擊青靈,咬牙切齒地扛起抱起包袱,嫌沉,又挑了幾個十兩重的金元寶出來放在桌子上。減重,不帶了!
青靈想萬一用得著呢?她又把金錠子塞回去,自己單手提起包袱,再拉起青緲的手往外走。
她走到院門口,籠罩在牆上、門上的水都湧回到她的腳下消失不見,院子上方的雲霧也瞬間散開。
夕陽灑落在院子裡,染上幾分黃昏的顏色。
緊閉的院門在吱嘎聲中打開。
青緲頓時緊張起來,又不由得有些害怕,問青靈:“我們不翻院牆悄悄走嗎?”她怕讓父親發現,派家丁護衛堵住門,不讓她們姐們走,再把她們捆起來。
青靈說:“既然要是走,自然要堂堂正正地走。”
小院外有奴仆路過,見到二姑娘拉著大姑娘從院子裡出來,嚇得立即刹住步子,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滿臉驚恐地盯著二姑娘。
現在府裡上下都傳遍了,都說二姑娘會妖術,有說是妖怪附身的,有說是妖怪投胎的。
青靈沒有理會路上的仆奴丫鬟,左手提著包袱,右手拉著姐姐,徑直去往前院。
青緲穿過耳門,踏進前院,見到滿地狼藉,正堂的房頂都空了,瓦全掉到了院子裡,驚得直愣神,緊跟著便被西寧侯一聲雷霆咆哮驚醒。
西寧侯見到這姐妹倆終於出來了,還提著大包袱,看包袱裡那些東西的輪廓,元寶、鐲子、珠子都有。他指著兩個嫡出女兒,“你們還想離家出走不成?啊,本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們拉扯到這麼大,你們就是這麼回報本侯的?”
青靈說:“每個月二兩銀子的月錢,叫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養大?哦,還有四季衣裳、丫鬟婆子的例錢,是從公中走的賬。”她從包袱裡摸出一錠十兩重的金元寶,往西寧侯的腳下一扔,說:“不用找了。”她說完,又覺得不對勁,說:“不對啊,西寧侯,你那點俸祿都不夠你自己花的,養西寧侯府的銀子,是我娘親用她的嫁妝貼補的吧?是我娘親在養你,養你的西寧侯府吧?”她抬手釋放出一縷風卷住地上的金錠子,收回到手裡,又塞進了包袱中。
西寧侯的臉色由綠變青,額頭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可他連律二公子都不敢得罪,對著這個能夠扭斷兒子兩條胳膊,拆了前院的妖孽,也不敢再耍橫,隻叫道:“你有本事離開這個家,就不要再回來,就不要再認我這個父親。”
青靈問:“你配嗎?你配當爹嗎?”
青緲輕喚聲:“青靈,彆吵了,走吧。”她從青靈的手裡抽回手,朝著西寧侯福身一拜,說:“父親,您自己保重。”說完,一把拽住青靈的手腕,快步往府外走去。
她忽然明白,青靈對府裡的事,什麼都明白,青靈對父親有怨恨。
青靈跟在青緲身側,剛邁下西寧侯府的台階站在大街上,忽覺頭皮發麻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