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冰麵無表情,但眼神複雜地盯著青靈,回想起前世的種種經曆,心中湧起諸多感慨,良久無言。
青靈瞧見楚冰思緒起伏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問對了,在楚冰身邊坐下,翻舊賬,“我倆不熟哈?沒交情哈?互看不順眼哈?少往來哈?”
那陰陽怪氣的樣子,看得朝掌櫃的拳頭都有點癢。要是朝悟道敢這麼說話,早把巴掌呼到他的腦袋上了。她想到如今杳無音信的兒子,又是一陣揪心難受。
神算子端起茶盞,回屋。
楚冰的聲音淡淡的,“我確實有個妹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見她一次揍一次。”
青靈想起楚冰往自己額頭上彈的那一指,以及砰砰落在屁股上的巴掌,瞧楚冰那樣子,很是熟門熟路啊。
囂張的聲音戛然而止,青靈立即慫了。大街上被打屁股,以後沒臉見人了。她又不爽,說:“哪有姐姐成天打妹妹屁股的。”
楚冰起身,對青靈說,“你隨我來。”
跟你去被打屁股嗎?青靈起身便往幽街外跑。她剛邁出步,衣領又被揪住,絲絲寒意落在頸椎處帶著威脅氣息。她要是敢反抗,那縷寒意滲入頸椎,雖然不至於受傷,但肯定不會好受,說不定會當場癱成泥,無法動彈。
青靈隻得趕緊叫道:“等等等,等會兒。我是來還債的。”她又大聲喊:“神算子!我的欠條!”
神算子把青靈按過手印嗬過氣的欠條拿出來。
青靈摸出乾坤囊,數出地靈珠,交給神算子,贖回自己的欠條,告訴他,“你的孫子還欠了我的錢。他在聖山堂被扒得隻剩下條褲子……”脖子的寒意滲出,激得她打個哆嗦,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忘了,聖山堂是楚冰的地盤。
這會兒自己被捏著脖子,在神算子跟楚冰打起來之前,她的脖子連同自己都得先完蛋。
青靈又乾巴巴地描補句,“是楚原趁著楚冰不在,乾的這事。他還掀了楚冰的聖山堂。”
到底是誰掀的,你心裡沒點數嗎?楚冰二話不說,揪住青靈,徑直把她帶去落腳的紅塵客棧,扔到客房裡。
青靈慫得躲到桌子後,叫屈:“我也沒乾什麼呀。”
楚冰關上房門,問:“你為何會轉生重修?”她以為是紫虛手筆,但紫虛問了她一句,“你看我的道行夠嗎?”問得她啞口無言。
青靈說:“我哪知道,我隻記得你帶我去當乞丐,還去偷彆人的東西,又被一大群人追著打,又被追殺,過得特彆慘。”她比劃了下自己兩三歲時的個頭,“我那麼小就跟著你當乞丐,我們的爹娘呢?把我們扔了嗎?”想想自己上輩子過的什麼悲慘日子,太心酸了。
“死了,土匪夜襲村子,殺人劫糧搶奪了財物過後,放火燒光了村子。你半夜要拉粑粑,我嫌你拉在屋裡的恭桶中臭,領你去屋後的茅廁,逃過一劫。”
青靈:“……”
楚冰看青靈這呆樣子就知道她恢複的記憶極少,怕是隻想起零星半點,再想到小魚這輩子出身富貴人家,被母親和姐姐照顧得極好,怕是沒見過民間疾苦,詳細地解釋道:“我們家是土牆院子,圍牆建到齊胸的高度,前院是廚房、雞舍,還有一個很小的空地,平時曬點菜乾、糧食,牲口棚在後院,茅廁在牲口棚的後麵。”
“豬、驢拉的糞便,從牲口棚最角落的小洞裡排到屋後的糞池中。平時種地施肥,便是從糞池中掏糞便。土匪來的時候,你正蹲在糞池旁撅著屁股拉屎,我聽到村裡人的慘叫,又見起了大火,拉著你躲到旁邊的糞桶堆裡。”
青靈:“……”她想了想,問:“我們家就沒彆的親戚了嗎?”父母沒了,總還有叔伯舅姨可以收留的吧。尋常百姓家的孩子,又不用送去學堂,給口飯吃就能養活。
楚冰說,“全村人都姓楚,楚家村沒有一個外姓人,全都是同族,爺爺奶奶叔伯堂親俱都沒了。我們有兩個舅舅,在隔壁鎮,他們兩家人的兒女都多,不想養我們。我帶著你去投奔他們,他們把我們賣給了人牙子。夜裡,我學著土匪的樣子,拿菜刀把人牙子的脖子砍了,放火燒了他們的屋,趁亂帶著你逃了,又去燒了舅舅家的房子。”
“當乞丐,偷東西,殺人,放火,全乾過,冬天活不下去時,收了一個寡婦兩斤粗糧一件破棉衣,把欺負她的地痞流氓全家鎖在屋子裡,放火燒死了。”當乞丐,偷土地公公的饅頭,又算什麼呢。
青靈愣了好一會兒,才說,“所以,我上輩子是你養大的?”
楚冰說,“我隻比你大五歲,哪養得了你,兩個人一起流浪,相依為命罷了。”
青靈見過京城每年路邊都會凍死孤兒,也見過那些無父無母的乞兒過的是什麼日子,卻沒想過她倆上輩子竟然也是這樣。
楚冰說道:“隨著你的實力恢複,以前的事,會慢慢的都想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