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筆墨寄風骨,書畫育神魔。”
方太阿言簡意賅道:你的心中有座墳,筆墨如土,葬儘未亡人;胸中有天地,書畫通神,一氣擲乾坤。
經過這一番講解,方騰頓時領會其中許多奧義,但想要一蹴而就,成為文道宗師,顯然不可能。
人的文采好壞,由天賦高低決定,但也可以後天培養。
提升才氣才情,無異於集腋成裘,聚沙成塔,全靠平時的積累,絕非一朝一夕能成。
接下來的幾天,方騰上午指點眾太醫的醫術知識;下午則跟隨父親寫字畫畫,吟詩頌詞,漸漸窺得門檻,倒也過得瀟灑自在。
世外有高人,遇上方知有。
方騰沒想到,自己至親便是一位高人。
通過這幾天的相處,方騰越發覺得父親深不可測,與以往他印象中的那個文弱丞相,判若雲泥。
毫不誇張的說,方太阿在文道上的造詣,已臻至化境,放眼天下,也沒幾個人能出其右。
方太阿才情絕豔,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擁有這樣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卻不顯山,不露水的屈居在一個邊陲小國中當丞相,到底有什麼緣由,是個人追求,還是迫不得已。
方騰追問父親的前塵往事,但是方太阿不願多說,還鄭重告誡他,不到萬不得已,不許在外人麵前,使用他傳授的那兩招:筆墨寄風骨和書畫育神魔的神通,以免引來殺身之禍。
方騰目光閃爍,也沒有多問,以方太阿的脾氣,他若不想說出來,自己磨破嘴皮子也無用。
在南楚小住幾日之後,方騰便收拾行囊,帶著小烏鴉踏上返回盤荒宗的路途。
“這次真的好險,差點被那個神將滅掉,話說他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找到我們的?”
小烏鴉想起這幾天的遭遇,依然有些心有餘悸。
方騰眼眸閃爍,若有所思道:“那賀韜大鬨丞相府,十分肯定我就在丞相府,多半是有人指路,至於是誰,就不好說了。”
思考一陣後,依然沒什麼頭緒,方騰便將這些事拋之腦後,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回到盤荒宗,登上齊雲山金頂,引九天神霞淬體,破入餐霞境,然後參加璿璣宗的瑤池盛會。
這一日,一人一鳥終於踏上大荒王朝的疆域,放眼望去,河水乾涸、樹木枯敗,寸草不生,這片土地充斥著沉沉的暮氣,像是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
“小天府國,怎麼旱成這樣?”
方騰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名為奢比國,疆域比南楚大了數倍。
奢比國地處大荒王朝邊緣地帶,與天璿王朝接壤,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奢比國名氣很大,相傳這裡地勢平坦,物產豐饒,百姓殷實,素有‘小天府之國’的美譽。
但現在卻是赤地千裡,河水枯竭,寸草不生,餓殍遍地。
這百年難遇的旱災,將大地撕裂開一道道尺許寬裂縫,許多人軟倒在地,匍匐在滾燙的土石之上,等待死亡降臨。
風中不時傳來的哀嚎慟哭聲,充斥著生的艱難,和死的恐懼。
“眼下才春季,這奢比國怎麼如此炎熱?”
方騰也感覺炙熱難當,停在一株枯死的大樹下,取出水壺喝水。
然而,他剛取出水壺,一個眉目清秀,但卻骨瘦如柴的小女孩便爬到了他身前,眨巴著雙眼乞求道:“大哥哥,可不可以給我一些水,我弟弟妹妹他們快死了,我答應過爹娘,要好好照顧他們的。”
方騰頓時感覺心底,像是被什麼狠狠撞擊了一下,心中滋味難明。
看到方騰愣神,小女孩連忙道:“大哥哥,我不會白拿你的水,你可以吃我身上的肉。”
方騰頓時虎目微紅,這小女孩才十來歲,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但為了照顧年幼的弟弟妹妹,卻承擔起了生活重擔,直麵慘淡的人生,甚至不惜割肉換水。
“有你這樣的姐姐,他們很幸運。”
方騰毫不猶豫的將水壺送給小女孩,心中慨歎:“沒有所謂的歲月靜好,隻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謝謝大哥哥,好人一生平安。”
看到方騰如此慷慨,小女孩欣喜若狂,拜謝再三之後,連忙捧著水壺向弟弟妹妹那裡跑去。
然而,她剛跑出去沒多遠,便被一群難民給撲倒在地,立刻搶走了她手中的水壺。
在恐怖的旱災麵前,水比糧食更重要,所以這些難民才會如此喪心病狂到,去搶一個孩子的水。
“我的水,還我的水,嗚嗚嗚……”
救命的水被搶走,小女孩頓時失聲痛哭,她幼小的心靈,感受到的是世界滿滿的惡意,天地都是絕望的死灰色。
小女孩越哭越傷心,隻感覺天旋地轉,生出強烈的眩暈感。
正在此時,一雙大手托在了她的身後,安慰道:“彆傷心,我再給你一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