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葉一一看著外麵亮起來的天色,輕輕感歎一聲,熟門熟路去摸摸阿石身上的溫度,沒有問題。
順便檢查他的傷口,看上去已經結疤,沒出現血水膿水,就是有更加多的土木灰直接黏在他的傷口處,看起來黑漆漆的,不怎麼好看。
阿山精神不振的模樣,昨天晚上她能夠感受到,晚上的時候,他時不時醒來,添加柴火,動作很輕,不過,她睡在不熟悉的地方,睡得不怎麼安穩,自然能夠感受到。
“毛毛,今天需要我做些什麼?”
“你照顧好他,我去把蜂蜜帶過來。”
她帶著幼崽們回洞裡,讓他們吃點兒身體需要的營養,讓他們填飽肚子,看起來精神不少,主要是起來得太早了。
“麻麻,我們吃飽啦。”幼崽們乖巧地蹭蹭她,一副懶洋洋的模樣,看上去似乎是沒睡醒。
“嗯嗯,你們要不要在山洞裡休息一陣子?”
她蹲下來,看著他們的眼睛,真誠道:“我還要出去做很多事情,你們再睡一會兒好不好?”
“不好,麻麻,我們跟你一起。”
她帶著東西回去,看著他們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跟在她身後的模樣,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心情合適。
帶著他們回去,蜂蜜消耗挺大,阿山知道哥哥可以吃下蜂蜜後,他基本不再吃蜂王蜜,而是選擇其他食物。
“你在這裡喂他吃蜂蜜,”她看向沒有清醒過來的小家夥們,“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回來好嗎?”
她去河邊打水,拿著一個碗,走了兩次後,她的速度不可避免地緩慢下來。
“誰?!”
阿山突然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是有人暗中觀察著他們,但是猛然回頭,並沒有發現什麼。
他鼻子動了動,聞著空氣中的氣味,並沒有出現其他的氣味,眼睛看著遠處,心底莫名的不安起來。
那種感覺,大概是之前哥哥堅持要去救他們的時候,他出現的那股子不好的感覺?
他們找上門來了?
不,不會的,如果他們找上來,絕對會有很濃鬱的氣味。
他們對於自身實力的自信,根本不屑於掩飾行蹤,而且,他回來時,還是記得把他們留下來的痕跡消除。
他們不過是區區兩個半獸人而已,即使是逃跑了,那些獸人也不會把他們放在心上。
旁邊的幼崽們被嚇了一跳,突然間大聲講話什麼的,被阿山安撫一下,才趴下來繼續休息。
五蛋卻是有些睡不著,頭上的觸角動了動,他感覺到空氣中多出來什麼東西,但又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二哥,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
二蛋昏昏欲睡,他快要到沉睡的時候了。
把頭上戴著的草環正了正,他有氣無力道:“什麼問題?”
他大概的感知一下,沒有發現其他氣息,搖搖頭:“沒問題,快睡覺吧。彆吵我。”
五蛋趴下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睡不著,非常的睡不著。
阿山把哥哥喂飽了,他坐在旁邊,看著五蛋:“睡不著嗎?”
“要跟我說說話嗎?”
“不用。”五蛋搖搖頭,待在這裡,看著遠處的地方發呆。
而遠處的草叢當中,藏身著一個獸人,不斷往身上灑那些可以遮掩氣味的藥粉,心中憤恨不已,不過是區區的卑賤半獸人,居然害他落得如此下場!
他不會放過他們的!
要用他們的鮮血來洗清他身上的恥辱,絕對不能放走任何一個。
他待在草叢之前,心中說不出來的嫉恨,剛剛居然差點兒被發現了?
身上可是倒了那種可以掩蓋氣味的藥粉,很有用的物品,卻差點兒被一個半獸人小鬼發現,他作為相同類型的獸人,自然是清楚,對方的嗅覺到底有多麼厲害?
要是能夠好好的培養,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很厲害的斥候,是他怎麼也沒辦法達到的高度。
不過是低賤的半獸人而已,居然有那麼高的天賦,他臉上的表情不受控製地扭曲起來,是令人害怕的可怕神色。
他看不到,看到了也不會在意。
天賦再高,他也是沒辦法成長了。
他咧開嘴,露出個得意的笑容,似乎能夠看到對方在自己手中苦苦求饒的模樣。
未來的天才夭折在他手中,光是想想,他都禁不住興奮起來。
原本想等等的,心中的畫麵實在是太令人激動,他抽出刀,快速地朝著他們那邊奔跑而去。
“小兔崽子,我看你們往哪跑?!”
知道其大人正在那邊休息,他露出個猙獰表情,一刀朝著他們砍過去,直接將那個奇奇怪怪的棚子除去,正好帶著他們的人頭回去,讓大人高興高興。
“你們快走!”阿山直接把他們扔出去,將哥哥往前拖動一段距離,有身下的木板,的確是方便很多。
他瞳孔猛然放大,擋在那些幼崽身後:“快跑,分散開跑,不要回頭!”
突然被扔出去的幼崽們,直接在地上滾了幾圈。
他全然顧不上那麼多,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獸人,之前戲弄他們,最後被他們所傷,順利從他手中逃脫的那個獸人。
他們居然那麼快找上門。
跟他想象中不同,而且聞不到對方身上的味道。
拿著大刀的獸人從那一處草叢暴起,他看了看距離,對方身上的氣味被什麼東西遮住,導致他無法感受到。
怎麼回事?
“阿山哥哥,那邊也有人。”
二蛋本來帶著兄弟們離開,隻是各個麵都出現一個獸人,將他們包圍在此處。
他們不再遮掩身上的氣息,終於能夠感受到,那股子濃鬱的惡意,對於他們的,毫不掩飾的惡意。
“你們想乾什麼?”
“這件事情與他們無關,把幼崽們放走了吧,我不會反抗。”阿山緊緊地握住那一根樹枝,手指泛白,臉色很難看。
該死的,他們怎麼會那麼快找上門?
而且不是一個獸人,而是足足四個獸人那麼多。
他們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一個獸人他們兄弟倆都無法對付,更加彆說,如今可是足足有四個,他們身上也是傷痕累累,哥哥昏迷不醒,他連站起來都不行。
幼崽們也被困在這裡。
唯一的好事情,大概就是毛毛去打水了。
根據他們的模樣,似乎是沒注意到毛毛不在這裡。
他大聲說話,隻是想警告毛毛,不要過來,離開這裡。
能活下來一個就是一個。
他嘴角露出個苦澀的笑容,為什麼啊?為什麼他們的日子才剛剛有起色啊?
明明接下來他們的日子會好起來,哥哥很快就成年了啊。
他們要死在這裡了。
“哈哈哈哈哈……放走他們?你當我傻啊,這些小兔崽子死了,要怪就怪他們命不好。”
知道那幾個獸人幼崽跟他們不同,但是,他在享受著他們這種走投無路的絕望,哈哈大笑起來,欣賞著他們的難看臉色。
似乎如此能夠洗刷之前身上的恥辱。
另外三人站在原地,不耐煩地開口:“不是說要給我們看好看的嗎?再耽擱下去,我們回去了。”
為了以防萬一,特意請過來的三個人。
他不僅是大出血,還說了很多好話,加上要給他們表演“好看”的場景,終於把他們拉過來。
他臉上的笑容僵硬一下,心中暗恨,這些人,這些人也是看不起他!
“之前不是很能跑的嗎?”他再次抬起腳,朝著他們走去,“現在怎麼不跑了?”
看到他很注意那一群小崽子,他冷笑不已,讓他嘗嘗,痛不欲生的感覺是什麼滋味。
直接一腳踢飛他,然後把他身後的那幾隻幼崽抓住,捏在手中,足足五個那麼多的幼崽,他陰陽怪氣道:“看不出來你們還是挺有善心的啊?”
“咳咳咳!”阿山猛然吐出一口血,眼睛氣得發紅,撞在斜坡上,不斷地咳嗽起來。
動一下都很艱難。
胸口發悶,眼前一片青黑,他用力地坐起來,大口喘著氣:“彆動他們!有什麼事情衝著我來!”
幼崽們想跑,隻是他們的速度根本比不上這個人,不舒服地被抓在他手中。
“放開我?”
“嗚嗚嗚……”
“你想乾什麼?!”
“再不放我們就不客氣了。”
“好痛啊。”
幼崽們被握在手中,想要掙紮,抓住他們的那隻手,宛如一隻鐵手似的,根本無法擺脫。
他不著急著殺死他們,抽來一塊木板,隨便從手中抽出一個幼崽,直接將其扔在木板上,舉起大刀,一刀下去,將其砍成兩段。
“啊——”
“四蛋!”二蛋目眥欲裂,看著一聲慘叫後,不再動彈的四蛋,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直接一口咬在他手上。
大蛋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喃喃自語:“四蛋,四蛋你快醒醒……四蛋……”
三蛋掙紮著的尾巴不再動,直直地垂下去,一下子失去全部的力氣。
麻麻曾經告訴過他,那就是不能在其他人麵前展現他的身份,不能隨便使用他的毒液,一瞬間,似乎四周都在飛快的褪色,連同麻麻叮囑的話,一同消失不見。
露出毒牙,它一口咬下去。
五蛋終於爬出來,他個頭小,在四蛋被抽出去後,立刻抓住機會爬出來,爬在他的手上,看著變成兩截的四蛋,腦子一片轟鳴,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這是個夢吧?奇怪,這個夢怎麼還不醒來?
“啊啊啊——”五蛋狠狠地咬下去,幾乎要咬下他的肉,食肉寢皮。
這是他們第一次距離死亡那麼近。
阿山在泥土凹陷裡掙脫出來,伸出手,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那一幕,想要阻止,卻是無能為力:“不要啊——”
他直接砸在地上,胸口又悶又痛,伸出的手落在前麵:“咳咳咳……”
四蛋死了。
明明他們兄弟二人還活著,四蛋居然先走一步了。
“不要過來——”
似乎想起什麼事情,他大聲喊著。
毛毛,毛毛,不要回來,不要過來啊。
走,你走啊,不要回來陪著他們送死。
他無比希望,毛毛能夠離開,但是幼崽全部在這裡,心中同樣清楚,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會拋下他們離開。
他餘光死死地抓住泥土,之前連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對方一擊倒下,他不能這樣子倒下來。
將身上帶著三蛋毒液的木刺收著,哪怕是死亡,也要拉著他們陪葬!
另外一邊,葉一一在感受到四股子不屬於他們的氣息一瞬間,愣了一下,顯然是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
隨即反應過來,二話不說,手中的東西直接扔出去,她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出乎意料的,那些人找過來了。
不安全。
她很清楚,必須要小心才行。
沒有氣息靠近她這邊,意味著沒人發現她在這裡。
所以說,她隻有出其不意,謹慎一些,才有救出他們的機會。
至於放棄他們,獨自逃走,這件事情根本不在她的想法內,哪怕是陪著他們死在這裡,也不會獨自逃跑。
想起來,以前的時候,黑三交給她的斂息辦法,明明之前使用的時候,是不怎麼順暢,在巨大的壓力下,她幾乎是沒有問題的直接使用。
完美地將自身氣息藏匿住。
能夠聽到部分另外一邊出來的聲音,她放緩呼吸,動作緩慢又輕地往上走。
他們這些人,大概是感受不到她的存在,看到四個獸人,她又悄悄地把頭縮回去,將藏在身上的那些木刺取出來。
看起來平平無奇,實際上,它上麵塗了三蛋的毒液。
在知道這個可是一點點能夠殺死一名獸人後,她毫不猶豫地選擇將其帶在身上,這個幾乎可以說是他們這一段時間內,最合適的武器。
感謝她之前做的準備,她慢慢地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獸人移動,走到一半時,聽到他們發出的悲慘叫聲。
下意識地望過去,她身體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一般,對於眼前看到的簡直是難以置信。
知道很有可能會出現傷亡,但是他們這些該死的家夥,連個幼崽都不放過!
身體的力氣似乎被全部抽走,她幾乎是站不穩,張了張嘴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她多麼希望,這隻是一場噩夢而已。
醒來之後,全部不存在的噩夢。
把眼淚逼回去,她剛剛不小心泄露出來的那個氣息,淹沒在他們的大笑聲之中,似乎他們的親人被殺死在眼前,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慘痛是什麼好笑的事情。
她不會放過他們的,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哈哈哈哈……怎麼一下子砍死了啊?多玩玩才更加有意思啊。”
她靠近著那個人,突然如此開口道,幾乎是恨不得立刻殺了他們,她硬生生忍下來,為了替四蛋報仇雪恨。
哪怕是最後會死去,她也要拉著他們下地獄。
距離越來越近了,她呼吸的頻率也在不斷的放緩,對於獸人的厲害之處,她也是知道的,因為她本身就是最好的例子。
輕輕鬆鬆能夠辨彆空氣中的氣味。
她在動手之前,絕對不能暴露,而且,要是可以的話,儘量不要暴露她已經會低飛的事情,在另外一個獸人過來檢查時,說不定能夠出其不意地多解決一個。
到了緊要關頭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她反而是越發冷靜下來,不像是要去殺死一個獸人,而是在考慮今天晚上吃什麼一樣簡單。
為了避免在身上弄出什麼動靜,她乾脆地趴下來,像是一條毛毛蟲那樣子,一點點的挪動過去。
如今已經是最壞的情況,繼續壞下去也壞不到什麼地方。
最起碼……最起碼他們要活著離開這裡啊。
大蛋二蛋三蛋五蛋,要讓他們活著離開這裡。
要是可以的話,她當然是希望自己也能一起離開。
但是……光是要讓他們離開這裡,已經十分的艱難,更加彆說其他的。
距離對方越來越近,她心中反而是出現各種各樣紛亂的念頭。
“不要啊!”
阿山悲痛欲絕的聲音響起來,看上去是在對那個獸人說的,但是實際上,她很清楚,這個話根本就是對她說的。
他一直注意著這邊,自然是看到她冒頭出來,讓她快點兒離開,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她心中對於這件事情還是明白。
隻是……她怎麼可能會做獨自逃跑的事情?
要是死的話,大家就一起死吧。
她繼續往前挪動,對於阿山所說的話,充耳不聞。
他們分彆在不同的地方,所以必須要注意一些,避免她剛剛露頭,尚未動手,已經被其他位置的獸人發現。
不斷的爬啊爬,她終於來到那個人身後的位置,偷偷瞥一眼,發現自己爬出去,身形的確是有些明顯。
很容易就會讓左右兩邊的獸人發現身影。
要怎麼做才能避開他們的視線呢?
需要一個不錯的時機,也不是乾什麼,就是他們注意力不在四周的時候,她動手的最好機會。
“啊!”
中間的那個獸人,幾乎是立刻感受到手掌上麵,連續出現的幾處疼痛,下意識地甩了甩手,原本被抓在手中的幼崽們,也得到了自由。
他們下來的第一時間,做的事情,自然是距離這個可怕的人遠遠的。
感受到麻麻所在的地方,他們下意識地朝著斜坡那邊跑去。
他抓住自己的手腕,把那些小畜生扔出去後,他的手掌反而是更加的疼痛:“好痛啊……救救我……救救我啊……”
大蛋的毒針,加上三蛋的毒液,他甚至是來不及拿出身上的解毒劑喝下去,一隻手抓住那隻手,發出最後一聲慘叫聲。
然後往前麵的位置倒下去,直接倒栽在地上,一動不動,看上去似乎是死去的模樣。
“哈哈哈……沒想到你裝死還是裝得挺像的啊。”
另外的三個人哈哈大笑,根本不相信區區幾個幼崽,能夠奈何得了他。
他們笑了幾秒鐘,其中一個人道:“好了,你裝得很像站起來吧,我們會繼續留下來看你表演的。”
“喂,彆裝了啊,我們都已經答應留下來看你的表演,還不行嗎?”
“你的確是挺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