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外,山路。
“為什麼……不能把人裝進隨身空間裡。”遙光氣喘籲籲,心想:我應該搞個隨身空間可納萬物的設定,就不用背著閃戎跑來跑去了。
各大門派趕向永安城的最後一刻,遙光果斷將隱身衣罩在了閃戎身上,將他帶離現場,留給永安城一個爛攤子以及昏迷不醒的城主。
幸好在最後一刻,遙光成功撤退,沒有被天上飛的弟子們注意到,他匆忙往高處看了眼,發現連天劍派的同門也來了。所有人都震驚於永安的異變,四下搜索,但根本不會注意到地麵,畢竟就算有人要逃跑,也不會選擇步行。
有時最簡單的方法,也即最有效的,遙光帶著閃戎躲進森林的掩護中,這裡到處都是丘陵,是最好的天然屏障,諸多禦劍光芒在他們頭頂紛紛飛走,暫時安全了。
閃戎從出場開始,就隨時一副要死翹翹的模樣,一直在“啊我要死了”與“我還能再苟五分鐘”的邊緣上不停徘徊,現在又陷入了昏迷狀態,遙光看著他,簡直頭疼。隻不知道龍劍錄是否也一樣地對自己頭疼。
“哎,魔王?”遙光到一旁坐下,問。
“乾什麼?”龍劍錄沒好氣道。
遙光:“這下要怎麼辦?”
龍劍錄:“你自己做的好事,你問我怎麼辦?”
龍劍錄縱然是魔王,也猜不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遙光隻得硬著頭皮,說:“等他好起來,說不定就能送我去長光山了。”
龍劍錄簡直不想搭理他。
“你買匹馬趕路,”龍劍錄說,“現已到了北海,你信不信?”
“怎麼可能!”遙光說,“這才過了兩天!”
龍劍錄不再理會遙光。午夜之時,天上又下起了雨,遙光背靠參天大樹坐著,樹上不停地往下滴水。
雨水滴在閃戎的臉上,他醒了。
“你怎麼樣了?”遙光馬上擔憂地問道。
“重獲新生。”閃戎睜開眼,說的第二句話是,“謝謝你,遙光,直到此刻,你果然還陪在我的身邊。”
遙光鬆了口氣,說:“到處都在追捕咱倆。”
閃戎點點頭,支撐著坐起,勉力清醒了意識,說:“我體內的蠱毒解除了。”
“太好了!”遙光心想謝天謝地,正想說“那你就可以帶我去長光山了”時,轉念心道還是彆這麼催促他的好,於是暫時不提自己的目的。
“有吃的嗎?”閃戎說,“我現在很餓。”
“有,稍等。”遙光從隨身空間裡倒出來食物,畢竟他先前已做了一部分的補給。閃戎在樹下緩慢地咀嚼著肉乾,說道:“雖然被師尊廢去修為,不再是元嬰境,但待我休整後,依舊能恢複到金丹期,請你不用再擔心了,遙光。”
遙光便點了點頭,閃戎搓了個火球,在樹下生了一堆篝火,又施展出辟開雨水的屏障。
兩人沒有再交談,閃戎沉默地注視著火焰。
遙光猜測他在想
接下來該怎麼辦的問題,蠱主被他除掉,但這不能完全證明他是被冤的,於是安慰道:“無論如何,這是個好的開始,不過我覺得你如果想自證清白,除去把魔教總舵給挑了,沒有彆的辦法了。”
“沒有什麼清白可自證,”閃戎看了遙光一眼,說,“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彆人。”
遙光:“要不是分花蠱主引誘了你,也不會到這個地步。”
“是我自甘墮落,”閃戎朝遙光說,“如果我說,我真的喜歡過她,你相信嗎?”
“呃……啊?”遙光心想:好像確實是有這個設定……靠,我為什麼開始就要這麼寫?
閃戎又說:“我確實相信過,她會改投正派,都是我天真愚蠢,被迷得不辨是非。”
遙光隻得說:“現在清醒過來就好。”
“你相信人有宿命嗎?”閃戎突然又問,“少時我就常常在想……”
“你再睡一會兒吧。”遙光現在最怕的就是和書裡的角色討論“宿命”,那股若有若無的怨氣,簡直要吞沒了他。
閃戎:“……如果真有宿命,那究竟是什麼,是上天的安排?抑或一隻我們看不見的手,那背後主人的意願?”
遙光:“我認真的,你還是再睡會兒……你剛醒來沒多久,身體需要休養……”
閃戎:“不礙事,我說完就睡。”
他明亮的雙眼看著遙光,清澈的眼睛猶如天際的星辰。
遙光隻得不再堅持,隻聽閃戎慢慢地說:“十二歲那年,我娘生了一場重病,所有的大夫都說她沒希望了,餘下時間不過是熬日子。”
遙光:“所以你離開家,到碧峽峰的天劍派去,尋找能救她的靈丹妙藥。”
閃戎笑了起來,說:“正是,你在門派裡都聽說了吧?沒少打聽我?”
遙光隨口道:“後來她好了麼?”
閃戎:“好了,但畢竟人有人的壽數,時候一到,再強大的靈藥也治不好。她最後還是走了。”
天劍派確實賜予了閃戎救命的丹藥,但也有一個附帶條件,即是讓他投入門下。閃戎也很爭氣,天資聰穎的他進境飛快,成為淩雲劍仙最得意的弟子。
遙光想起來了,取出那枚玉佩,說:“這個還給你,畢竟是你娘的遺物。”
閃戎笑道:“不礙事,我都放下了。娘去世時,師尊便說,紅塵中的凡人有凡人的壽數,一生逃不脫‘生老病死’四字。”
“可我回頭再看自己、師尊、同門,大家哪怕半隻腳踏入了仙門,又何嘗不是如此?我們一樣也有我們的命數,服用靈丹妙藥,修習吐納法門,延壽十年、百年,修為強大者,甚至狂傲得自比天地,但最終,依舊會死。”
閃戎倚著樹緩慢躺下,夜空中,雨雲退卻,現出漫天閃亮星辰,透過樹葉灑下微光,而風吹過山嶺,樹葉沙沙而動,帶得光芒流轉,星光猶如渦旋,化作一道道軌跡。
遙光說:“所以你決定留在天劍派,為維護人間正道而努力嗎?”
“不,不是的,後來我在觀星台上時……”閃戎又側頭問,“你去過觀星台嗎?”()
嗯,去過的。遙光雖然沒去過,卻知道那地方就在天劍派的後山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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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觀星台上,我就忍不住想,星辰是鑲在天穹上的碎石嗎?就像小時候我娘告訴我的那般。學會禦劍飛行後,我忍不住飛得很高很高,想看看天是不是一個巨大的罩子,大地是不是方形的棋盤,隻是群星永遠顯得那般遙不可及,越過雲層之後,再往上飛,我的靈力便難以為繼,甚至喘不過氣來……”
遙光:“…………”
遙光心想:好險,這主角的求知欲怎麼這麼旺盛?還好最初做的設定裡,這個修仙世界是個星球,否則萬一真的是罩子,主角碰到罩子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上下虛空謂之‘宇’,古往今來謂之‘宙’,也許因為我修為還沒到,”閃戎又說,“無法知道這宇宙的外麵究竟是什麼。傳說天地由盤古開創,又是誰創造了盤古?若這世上真有造物之神,神的世界又將如何?”
遙光滿頭黑線,但下一刻,閃戎說出了讓他更震驚的話。
“……在那造物主的世界之上,是否亦有更宏大的存在,創造了他?”閃戎又說,“抑或一切隻是層層嵌合、大世界容納小世界的機關球?”
遙光聽到這話時忽覺不妙。
閃戎說:“後來我想,也許修到了登仙之境,我便能離開天地的束縛,到更高之處去看看,所謂‘飛升’,大抵就是這個意思罷?雖然千年以來,再無渡過天劫者現世,但不自量力的我依舊想試試。這就是我選擇這條路的原因。”
遙光明白了,說穿了,這家夥想突破書中世界約束,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雖然這念頭有點危險,但至少比上一本書裡的“閃戎”要好多了。
不行,如果有下一本書的話,絕對不能讓這家夥再當主角,都要成精了!
閃戎:“我再睡會兒,太陽升起時,應當就能儘複。”
“好的。”遙光正沉浸於閃戎對世界的思考中,自己也有點走神。腦海中出現了無數亂七八糟的念頭,又下意識地看向胸前的吊墜,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所在的世界,和閃戎的世界有多大的不一樣?宇宙的外麵是什麼?時間又是如何開始的?人類迄今都尚未真正地離開過柯伊伯帶,為什麼明明有那麼多的星係,卻始終沒有其他的智慧生命出現?
會不會我所在的宇宙,也隻是書裡的世界?遙光懶得設計更多,於是簡單地用一個星球範圍來約束了中土神州住民的行動範圍,就像另一位造物主,隻做了個太陽係內的世界,其他全是一些設定……大家都在偷懶,程度差彆而已。
遙光現在相當地混亂。
龍劍錄的聲音響起,說:“他想的問題,從前我也想過。”
遙光心道:不會吧,又來一個?
龍劍錄:“修行的儘頭究竟是什麼?若有人升仙,那麼登仙境的前輩們都去了何處?這世上當真有過升仙者麼?如果
() 沒有,修行的最後一步是升仙,這個說法又是從何而來?”()
蜉蝣不曉晝夜,蟪蛄不知春秋,若真有造物主,天女也好,邪神也罷,對他而言俱是螻蟻,想得太多,徒增煩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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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光岔開話題,免得龍劍錄也想突破天穹出去看看,問:“我還不知道你從前的事呢。”
“什麼事?”龍劍錄的聲音道,“突然對我的事這麼上心了?”
遙光挪到另一棵樹下坐著,小聲道:“你總歸有父母吧?你爸媽是什麼樣的人?你從小就是魔王嗎?你應當本領高強,是生下來就會的麼?”
龍劍錄:“……”
遙光:“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