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遙光在煙氣繚繞的丹房中醒來,赤|裸胸膛,隻穿一條睡褲,躺在一張榻上。
窗影下坐著一名仙女,正輕輕地搗著草藥,遙光看見自己身上有不少燒傷的痕跡,但敷過草藥後,已經淡化,褪成了紅痕。
他嘗試著馭使真氣,卻感覺五臟六腑糾成一團,氣息受阻。
“他們給你下了金針,”那仙女說,“你暫時不可再用真氣,也無法施展仙術。”
遙光一摸身上東西,他的六角水晶墜飾、好不容易得到的劍穗、隱身仙袍、綠枝,統統沒了!
“這是哪兒?”遙光的聲音略發著抖。
仙女笑道:“你睡昏了麼?師門都認不得了?”
我被抓回天劍派了?遙光快速從榻上下來,走到鏡前端詳自己,他的身體是完好的,但脖頸一側的魔印也消失了,魔印能被拿走嗎?應該不至於,也許因為他的真氣被封住了,所以龍劍錄暫時無法與他交談。
“你在外頭做了什麼?”那仙女又問,“我看淩雲師兄可是生氣得很。”
“我……”遙光說,“沒什麼。”
仙女伸出纖纖玉手,輕輕彈了下藥桌上的鈴鐺,發出輕響,很快,外頭便有腳步聲傳來。
“你的衣服就在架子上,”仙女說,“穿上就去罷,掌教真人想必有許多話想問你。”
遙光心想:自己被抓回門派,居然沒有上手銬腳鐐,還給治傷,可見天劍派還算秉持人道主義救治原則……但及至前來帶自己的弟子進了門,他又是心中一凜。
居然是戴燁!
戴燁依舊板著臉,打量遙光,轉身朝那仙女道:“師姑,我這就帶他去了。”
遙光穿好衣服,戴燁又道:“柔夷師姑儘心儘力救治你,你連聲謝也不說?!有沒有半分教養?”
遙光心想:還不是被你打的啊!話雖如此,他依舊轉身,朝那仙女行禮道謝,仙女正是天劍派中掌教沉星與副執掌淩雲的小師妹柔夷,此刻又以眼神示意戴燁不可為難遙光,兩人這才走了。
走出丹室,清新的空氣與雲霧撲麵而來,刹那令人心情愉悅,全身放鬆。
天劍派乃是中原修仙大派,一半建築於碧峽峰之巔,另一半則懸空於天。正值晨課時間,低階弟子們則紛紛在校場兩側學拳,或是在雲霧高台上習練仙術,與戴燁一輩的弟子們則在指導師弟妹練功。
不少經過的弟子見戴燁領著遙光,俱停步朝戴燁行禮,恭敬稱“大師兄”。
遙光雖然給天劍派做了不少設定,卻還是第一次來到實地,不禁充滿好奇,看著這雲霧籠罩的仙境景色。
他們正處於天上區,戴燁帶著他經過了一段長長的白玉階梯,進入宮闕主殿。
主殿中到處都是溫潤的光華,卻不見光源。戴燁領他進來後,到得側旁書房,裡麵有兩名老者、兩名中年人,分坐書桌兩側,書桌上則鋪著紅布,紅布上放著一個盤子,盤中,是遙光的隨身
物事。
分彆是纏著天女劍穗的六角水晶吊墜、天劍派的儲物戒指、從相思殿內得到的琥珀戒、綠枝,以及閃戎贈予他的玉佩,還有隱身仙衣。
遙光看這架勢,知道是要審自己了,但他向來無所謂,也覺得事情不怎麼嚴重。
戴燁站到了一名中年人身前,低聲朝他說了幾句話,想必是掌教沉星,另一人則是閃戎的師父,大名鼎鼎的淩雲劍仙了。
另外那兩名老者,遙光依稀記得,在設定裡,似乎是更上一輩的長老?
“你叫段遙光?()”掌教沉星真人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掌教真人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戴燁提醒道。
遙光:“是。”
“這都是你的東西?”沉星十分疑惑,指向盤中之物,問,“從何處得來?”
一時間,門派中的領導們仿佛對遙光的法寶顯得相當感興趣,卻都沒有用手去碰,以示尊重。
“嗯……”遙光想走上前去,淩雲劍仙卻發話道:“你就站在那裡說。”
遙光隻得也用手指,說:“這個吊飾是我家傳的。”
“他入門時便攜帶這枚墜飾。”戴燁說。
遙光又編了個理由,說:“這個繩結是我娘留給我的。”
眾人看著遙光,遙光再說:“綠枝和衣服、戒指是我在一個叫相思殿的地方無意中找到的,玉佩是閃戎師兄送我的。”
“你還叫那叛徒作‘師兄’?”戴燁顯然心裡有火。
根據遙光的觀察,他抓到了自己,卻沒抓住閃戎,搞不好是吃了虧,現在更生氣了。
掌教沉星擺擺手,示意戴燁安靜,又問:“段遙光,你為何入我天劍派門中?”
“嗯……”遙光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片刻後老實答道,“我想求長生,過得逍遙自在。”
淩雲劍仙這時開口了,他的聲音十分清亮,猶如磬鼓之聲,隱隱有回聲,問:“你為何罔顧禁令,私自下山?”
“我想去尋寶,增進自身修為。”遙光很坦誠。
他對自己筆下這些名門正派的感情有點複雜,一方麵覺得他們都有點僵化古板,另一方麵,根據最早設定,修仙者們的人品至少沒問題。
“所以你私自離開師門後,”淩雲劍仙拿起那張地圖,說,“一路穿山越嶺,到風洲,又去永安,最後到了北海?這段時日,你跨過了半個中土神州?”
“是的。”遙光硬著頭皮回答。
掌教沉星真人卻是笑了起來,看了眼淩雲,似乎在思考要如何處置遙光。
“你如何會找到閃戎?”提到閃戎時,淩雲劍仙的臉色就變得嚴肅起來,朝戴燁冷冷道:“他們從前在門派中就認識?”
戴燁答道:“回稟師尊,弟子可以作證,他們確實不曾相識。”
“我是無意中碰到他的。”遙光把自己從門派書閣裡看到線索,跑去尋寶,又在相思殿前的古墳中遇見了閃戎的故事說了一遍,雖然這話大半是糊弄,
() 卻也能勉強對上。
戴燁又躬身道:“掌教真人,師尊,根據虹英派李文家所言,段遙光乃是被閃戎所劫持,並非主動相助那叛徒。”
遙光聽到這話時十分驚訝,但戴燁卻朝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彆亂說不該說的,現在正幫你求情。
淩雲劍仙的臉色當即不太好看,畢竟天劍派與虹英派素有嫌隙。
沉星真人卻笑道:“他一個煉氣期弟子,縱想相助,有那能耐?”
沉星真人看了眼淩雲,又說:“這小子倒是膽大,也心大,假以時日,不知會不會是又一個……”
淩雲劍仙說道:“罷了。”
天劍派中以掌教沉星身份為尊,修為卻是淩雲最高,已逼近大乘之境,此刻眾人都不發言,隻等待淩雲裁決。
“段遙光,”淩雲顯然在他來之前,就已有了大致的念頭,隻差宣判而已,於是說道,“你擅離門派,違反清規,現在罰你在門中禁足三年,你服不服?”
“是,”遙光答道,“弟子遵令。”
反正真要跑也有的是機會,他怎麼可能把這種處罰放在眼裡?
“你於俗世中找到的法寶,”淩雲劍仙又說,“須得暫時收繳,你僅是煉氣期弟子,胡亂使用,隻會闖禍。”
“哦……”遙光心想:大不了偷回來就是了。
“至於你家傳之物,”淩雲仙人道,“據此發還,回去須得刻苦修習,若再犯私自下山之罪,便將你逐出門派。去罷。”
遙光戴上戒指與吊墜,頓時鬆了口氣,剛才他腦子裡想的全是:這吊墜要是被沒收了怎麼辦?隻能想方設法地去偷了,但居然沒人注意到吊墜的重要性……上一個世界裡也是這樣,使用科學手段都無法辨彆吊墜的材質。
離開時依舊是戴燁領著他出來,回到弟子們的活動區域中。
“李文家替你求了情,”戴燁在前行走,側頭沉聲道,“接下來,你最好識趣點。”
“是,是……”遙光原本相當煩那家夥,但從這話裡聽出,想必李文家幫他們追緝閃戎下落時,也說了不要為難他,更幫他開脫,將他跟在閃戎身邊一事,說成是被挾持的。
雖然說服力不強,但他一個煉氣期弟子,實在沒有多大的危害,誰能想到他正在想方設法地放出魔王,要複活邪神?
“你那吊墜從何處得來?”戴燁在弟子活動區外站定,正色道,“連兩位長老都看不出是何來曆。”
遙光心道:當然看不出來,你們看不出的東西多了去了……這可是造物主的法寶!何況天女劍穗居然也沒人注意到,就這樣被糊弄過去了,運氣當真太好。
“是我出生時就戴在身上的。”遙光說。
“哪怕良才美玉,”戴燁又嚴肅道,“不經後天打磨,亦是頑石一塊。”
遙光心想:這大師兄長了一副浩然正氣的好皮囊,說話卻帶著勢不可擋的爹味。
“你在想什麼?”戴燁見他看來看去。
“沒有。”遙
光小聲答道,“謝謝大師兄。”
“去罷,”戴燁說,“同門若為難你,可到山音堂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