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遙光陪龍劍錄對飲,兩人坐了同席。龍劍錄喝著酒,又聊起小時候的事,遙光起初隻給他打了個設定,卻從主角這兒聽他親口說了不少童年的惡作劇——龍劍錄小時候挺孤獨:母親早早病故,父親則忙於國事,小時候的他被按著讀書、習武、研習兵法,直到父親遭到謀殺後,才接過了近乎亡國的擔子。
那時的大陸上諸侯國林立,龍劍錄倚靠手中不多的資源,殺出一條血路,不斷擴張版圖。
“但我最懷念的,還是六歲那年,無憂無慮的時候。”龍劍錄說,“有一次,我在風箏上纏了炮仗,朝軍營裡放,那天正好父皇在巡視,風箏正掉他頭頂上……”
“哈哈哈哈哈!”遙光笑道,“你膽子實在太大了!沒有起火麼?”
龍劍錄手持酒杯,看著遙光,笑個不停,把遙光逗笑了,他也很高興。
“你長得真好看。”龍劍錄帶著醉意,伸出手指,輕輕摸了下遙光的嘴角。
下一刻,遙光知道龍劍錄想湊過來吻他。
但他沒有這麼做,隻是輕輕放下酒杯,注視遙光的眼睛,欲言又止。
他在想什麼?遙光心道,雖然龍劍錄是他的主角,但作為作者,自己似乎很少描寫他的心理活動,常常猜不透他的內心。
遙光喝了不少酒,醉意上湧,架空古代的酒很淡,足可當飲料喝,但喝多了後勁上來,依舊令他有了醉意,意識模糊。
你該不會是想灌醉了我,想和我親熱吧……遙光迷迷糊糊心想。酒意漸濃後,他與龍劍錄擁抱著彼此,但龍劍錄依舊沒有親吻他,隻是把他抱在懷裡,端詳他,小聲道:“你就是我夢裡的模樣啊,遙光……”
遙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清晨醒來時,他倚在了龍劍錄的懷中,與他溫暖的肌膚緊緊相貼,兩人雖然衣冠不整,卻還都穿著浴袍,沒有絲毫放肆親熱過的痕跡。
“頭有點痛。”遙光腦袋嗡嗡地響。
龍劍錄喚人進來,彼此換過衣服,說:“喝太多了,稍後讓他們準備點解酒湯。”
離開青城時,官員們夾道相送,車隊再次啟程,龍劍錄又穿了帝王武服,與遙光在車中相對,話多了不少,彼此距離經過昨夜仿佛被拉近了。
但龍劍錄很守禮節,哪怕對著同是男性的遙光,始終沒有逾界之舉,說話間頂多就牽一下遙光的手。
這個節奏就讓遙光覺得很自在了,聊起龍劍錄的往事與大陸的風土人情,他發現雖貴為皇帝,龍劍錄的知識麵還是很廣的,畢竟這是他所治理的地方,他對大地上的事幾乎無所不知。
“我少年時也讀過不少書,”龍劍錄說,“唯一全然不知的,卻是你的‘法術’。”
你當然不知道了,遙光心道,在這方麵的知識空白完全可以理解,因為這是造物主強加進來的設定。
“當今世上,隻有你會麼?”龍劍錄又問,“這法術是通過師門傳授?我這麼問,不算違反咱們的約定罷?”
遙光看著他,笑道:“你的目的是什麼?你想學?”
說著,遙光打了個響指,用隔空取物的能力,車內蓋著兩人的毯子便輕輕飄了起來,四角展開。
龍劍錄嘿嘿一笑,沒有追問。
遙光說:“你學不會,有人的使命就是當皇帝,有人的使命則是當先知,強求不來。”
龍劍錄點了點頭,認真道:“本該如此。”
“我得到天下,”龍劍錄有點感慨道,“亦不僅僅是倚靠自己的力量,以往天子,俱是天下有名有姓的望族推舉出來解決利益紛爭之人罷了。”
“但你不一樣,”遙光說,“你的天下是打來的。”
龍劍錄:“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難,諸世家如今亦在看著。而我也沒有子嗣。”
遙光猜測龍劍錄也常常被催婚,都當上皇帝了,還免不了被催結婚,當然,他不會催龍劍錄結婚,也不會讓他納妃,他才不會與其他人分享,這本書裡,自己也是主角。
“你可以收養一個。”遙光說,“你沒有兄弟姐妹麼?”
龍劍錄說:“藩國中倒是有堂親,屆時我讓他們將名單送來就是。”
龍劍錄又陷入沉思中。
一連數日裡,他們俱是白天隨軍行動,夜裡則是在沿途的城中歇息,途經啟國的五個城市,住宿條件最差的則是在一個小村落中,饒是如此,也安排得很好,遙光每天與龍劍錄出同車,坐同席,但龍劍錄不親他,更不會提出進一步的要求。
遙光則總有點心癢癢,偶爾幫皇帝換衣服時,總忍不住想揩點油,奈何龍劍錄相處時很規矩,自己也隻得忍住。
要不是那天龍劍錄喊出“我喜歡你”,遙光幾乎都快以為他把自己當好兄弟在處了。
經過六日的行軍,他們終於抵達了中原都城,永州。
大啟皇宮輝煌燦爛,帝君親征大捷歸來,全城轟動,百姓湧到街頭高喊,爭先恐後,隻為一睹皇帝英姿。
龍劍錄與遙光換馬,沿中街大道行進,接受百姓的歡呼與瞻仰。皇帝英姿瀟灑,意氣風發,當真有著睥睨天下的氣勢,此刻的龍劍錄,其帝王生涯簡直處於巔峰,又有遙光這神明在身畔,舍我其誰?
軍隊屯於京中,預備解甲歸田,禦林軍護送龍劍錄與遙光進宮,回到皇宮時,慶賢猶如回到了自己家,不等吩咐便前去打點。
“遙光,這段時日裡你先住在皇宮。”龍劍錄認真地說,“我還有一個安排,不過我先不想告訴你,希望能給你一個驚喜。”
“好吧。”遙光知道龍劍錄回到京城,定有諸多政務要處理,歸根到底,皇帝這個身份也是他給龍劍錄設定的,隻沒想到當皇帝這麼忙,一路上他已有了心理準備。
“你去忙吧。”遙光又笑了笑。
龍劍錄與遙光進得宮殿內,邊走邊說道:“會有專人服侍你,我隻要不忙,隨時就來……”
“陛下回來了!”
“陛下!”
正說話時,遙
光的笑容消失了。
內殿裡(),前呼後擁☆(),跑出來十餘人,清一色身穿文士袍,個個麵白俊秀,一身書卷氣飄逸,儘是青年人。
“陛下——”
一眾書生無視了遙光,朝皇帝圍了上來。
遙光:“……”
龍劍錄的表情當即有點不自然,咳了聲,說:“遙光,是這樣的……”
“原來你有這麼多男妃啊?”遙光頓時火起,控製住自己扔便當的衝動,深呼吸道,“看來我出現得不是時候了。”
“不不不……”龍劍錄慌忙解釋道,“遙光,你聽朕解釋!哎!都走開!”
遙光上一秒還心情很好,此刻頓時怒火滔天,轉身就走,龍劍錄相當狂躁,說道:“遙光!”
龍劍錄拔腿就追,生怕遙光就這樣走了,但又有聲音傳來,聲音清冽且帶著銳氣。
“陛下!”殿外站著一人,看模樣像是書生們的首領,說道,“還未為您一慶此戰大捷,您要去哪兒?”
龍劍錄抬手,示意那男人先彆來煩,繼續追著遙光。
遙光差點直接就給主角也發便當了,關鍵這“花郎”的設定還是他自己做的!當初怎麼沒想到故事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然而這明顯很合理,花郎們為龍劍錄充當智囊,在朝廷內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也十分依賴龍劍錄,他們跟在龍劍錄身邊這麼多年,想必早已把皇帝拿捏得死死的……
龍劍錄:“你聽我解釋!”
“你給我滾!”遙光正在氣頭上怒吼道。
龍劍錄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這麼罵,殿前校場上,諸多花郎與宮人們登時嚇呆了,就連那迎出來的年輕人也一臉難以置信。
龍劍錄的臉色當即有點不好看,但他仔細想想,忍了。
“我和他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龍劍錄組織了好一會兒語言,才低聲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遙光,我承認,我確實喜歡年輕英俊的少年郎,但你對我來說,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你是不是對他們每個人都這麼說的?”遙光肺都要氣炸了,說道,“養這麼一大群男寵後宮,現在還說‘我不一樣’?”
龍劍錄說:“相信我,好嗎,遙光?我對他們向來都規規矩矩,不信你可以挨個問,你問餘青鬆,他是花郎們的首領;或是問慶賢,我何曾與他們同床共寢過?若有一句不實之語,教我……教我……”
遙光煩躁無比,盯著龍劍錄看。
龍劍錄正要發天打雷劈一類的誓,忽然又笑了起來,說:“你在吃醋,你很吃醋。”
龍劍錄突然回過神:我這麼著急解釋做什麼?反正我清清白白,遲早他會知道。反而是遙光表現出的憤怒,讓龍劍錄感覺到了遙光喜歡他。
“你找死嗎?!”遙光萬萬沒想到,龍劍錄居然還有點得意。
“你怎麼與陛下說話的!”那名喚餘青鬆的花郎首領終於看不下去了,怒氣衝衝地走過來。
“關你什麼事?”遙光本來已平息
() 怒火,這下又被火上澆油,“我不僅罵他,我還要打他!你不信?”
“不不不……”龍劍錄說,“快住手……不要鬨了……”
餘青鬆捋起袖子,衝上前來,文士們紛紛上來幫忙,眼看雙方爆發了衝突,一群後宮美男對一個遙光。
身為造物主的遙光簡直被氣笑了,差點要把這群NPC按頭吃便當,龍劍錄卻馬上攔在遙光身前。
看那模樣是保護遙光,實際上卻是救了這群不知狀況的花郎們一命。
“大學士呢?!”龍劍錄狼狽不堪,終於怒吼一聲,“慶賢!傳大學士過來!在禦書房中議事!讓他們回去!”
餘青鬆總算看清局勢,知道龍劍錄鐵了心要維護新來的這小子,但立威也不在一時,於是“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遙光深呼吸,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剛來就搞屠殺,否則龍劍錄一定會害怕自己。
他看了龍劍錄一會兒,也轉身離開,龍劍錄則始終追在他身後,啼笑皆非,說:“遙光,你居然這麼生氣?”
慶賢馬上小跑著過來,接到龍劍錄的眼神。
“去把我枕側的東西拿來。”龍劍錄吩咐道,又跟著遙光穿過校場。
“我先處理點事,馬上就來找你。”龍劍錄相當有經驗,知道現在哄多半不會有台階下,稍微等個一會兒,待遙光氣平了再來,效果會更好,又站在遙光身後,小聲道,“遙光,朕喜歡的,始終隻有一個你,你可以隨時來找朕。”
慶賢回來了,手裡捧著一個匣子,龍劍錄打開,裡麵是一枚以珊瑚與玉石打磨出的樹枝,綠葉晶瑩剔透,乃是巧奪天工之物。
“喏,這個給你,是朕的娘親生前留下的。”龍劍錄說。
龍劍錄小心翼翼地拿著那玉樹枝,遞給遙光。
遙光根本不想搭理他,看也不看,抬手揮開龍劍錄,那玉樹枝差點掉在地上,慶賢駭得臉色煞白,幸而龍劍錄敏捷抄住,塞到遙光手中。
“朕先去忙一會兒,剛回京,事務實在太多,過得幾日就好了。”龍劍錄不僅沒有生氣,被遙光這麼一鬨,反而心情很好,轉身走了。
龍劍錄消失後,遙光煩躁情緒稍解,握著他強行塞進手中的玉樹枝,看了眼,心道: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