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薨的消息早就傳遍京城,宮中到昨晚才發出訃告,命一切禮宜從簡,王府及文武官俱免進香帛。自發喪次日,輟朝三日。
文武群臣,著素服、披麻布、係絰帶、穿麻鞋、白布裹烏紗帽,到思善門哭喪。
在外王府並文武官,素服舉哀,二日而除。
在全城一片哀痛中,四少爺帶著女扮男裝的林霜,偷偷從後院側門溜出去。
長興侯已經派人跟牢頭打過招呼,兩人被恭恭敬敬的迎到關押沈鈺的牢房前。
昏暗的牢房內擺著桌椅,上置筆墨油燈,沈鈺正襟危坐,正就著油燈看書,燈光閃爍,照著他如玉的側臉忽明忽暗。
他這個人的定力實在可怕,不管在什麼環境下,永遠如清冷孤傲的霜花。
一年不見,他似乎一點變化都沒有。
林霜眼眶一熱,走到牢房門前。
“鈺表弟,看誰來看你了!”四少爺輕聲喊他。
油燈的火光跳了一下,沈鈺的眉眼也似乎跳了一下,他緩緩側頭,不耐煩的皺起眉頭,目光在林霜臉上掃過。
“你來做什麼?”聲音冰冷。
林霜滿腔熱血被迎麵一盆冷水澆透。
“自然是來看你笑話!”林霜立刻換上怒氣臉。
“我很好,你請回吧,彆忘了答應過的話。”
當初沈鈺來北京時,他曾讓林霜不要打聽他的任何事情,沒想到這種時候了他還這麼執拗。
林霜壓了壓胸中的怒氣,心想雖然這人嘴巴跟刀子似的,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小夥伴,看他吃了這麼多苦的份上,就不跟他計較了。
“門能打開嗎?”林霜扭頭問牢頭。
牢頭沒來得及回答,沈鈺在裡麵冷聲喝止:“不準開!叫他們走!”
四少爺看不下去了,先安撫林霜:“鈺表弟在這裡關了一個月,脾氣暴躁些,你彆在意。”
然後對沈鈺道:“妞妞聽說你出事,千裡迢迢從南京趕來,你知道她這一路經曆了什麼嗎?”
林霜連忙拉扯四少爺的衣服,不讓他說。
沈鈺仍是不領情,對牢頭道:“你要是給她開了,今後所有的銀錢都斷掉。”
林霜火冒三丈,指著牢頭道:“你要是不開,我回去告訴長興侯爺,說你貪汙受賄!”
牢頭嚇的膝蓋一軟,連忙兩邊求爺爺告奶奶,拿出鑰匙趕緊開門,畢竟小命比錢財重要。
沈鈺:“……”
他真是要被氣死了。
林霜得意洋洋,像巡視封地一般背著手走進牢房內。
“哼,有錢就了不起嗎?沈少爺,你要知道這世上有比錢更了不起的東西。”
四少爺在外麵連忙接話:“沒錯,比如我們三個的友誼。”
沈鈺氣得不住喘粗氣,緊張的退後兩步:“我自己的事情自有分寸,你來了反而礙手礙腳。”
“妞妞也是好心,她擔心你。”
林霜簡直要給四少爺跪了,“我跟沈少爺說幾句話,四少爺你能去外麵稍等一會嗎?”
四少爺狐疑的看看他倆,把手裡的食盒放下,道:“你們彆吵架了,好不容易再相聚。”
林霜撇撇嘴,等四少爺走後她才壓低聲音說:“你倒是好,躲在這裡清淨的看書,你知道外麵亂成什麼樣子了嗎?”
沈鈺:“那與我何乾?”
“那位要是再不醒,天下就要亂了!”
“天下亂與不亂,自有它的道理。”
林霜氣結:“當初我聽到皇上昏迷的症狀,就猜到是中了噬金殺之毒,這筆記我在你的書房見過,原本以為你心裡有數,我一直沒敢跟侯爺說實話,可現在藩王們都打起來了,天下要亂了,多少人要遭殃,你怎麼還坐得住?”
“你既然知道是噬金殺,就該知道對他沒有傷害。至於藩王們打起來,那是他們的事,與我何乾?”
“太子已經發喪,皇上到底什麼時候能醒來?”林霜上前一步,焦急的問。
沈鈺卻臉色一變,“你受傷了?”
林霜連忙退後:“沒有啊。”
沈鈺皺眉:“我聞到你身上有跌打藥和玉肌膏的氣味。”
林霜無奈歎氣,伸出一雙爪子給他看:“為了來見你,半道上被反賊擄了去,差點沒命呢。”
“你怎麼……長興侯怎麼沒阻止你?我以為他能保護你的!”
“我要來救你,他怎麼攔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