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侯府沒有女主人,侯爺又常年在外領兵,老奴覥顏,替侯爺暫且打理這內院,如今夫人進了府,這內院總算是有了主心骨,賬冊和對牌老奴就交還給夫人,想必在夫人的治理下,侯府的內院將氣象一新。”
林霜沒想到她舍得放權,倒是高看這宋媽媽一眼,也確認了心中的想法。
長興侯雖然不愛管內院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但是人不傻,他能放心把侯府交給宋媽媽母子打理二十多年,並且明知道宋順兒有貪財的毛病還繼續重用他,自然是因為這對母子對他忠心。
在宋媽媽的管理下,侯府的事務雖不說井井有條、牢似鐵桶,但也並沒有出過什麼大亂子,對於長興侯這種做大事的男人來說,他習慣抓大放小,隻需要糟心事都有人提前料理好,不煩到他的麵前,就算是合格的管事。
所以對於林霜提議要整理內院,長興侯支持她,但自己並不怎麼在意,權當是小妻子的消遣好了。在他看來,林霜要是能把後院整理得更精致規矩當然可以,要是她經驗不足,管理不好,維持現狀也無所謂。
林霜看著那匣子並未伸手,隻是輕輕一笑道:“府裡的事情還得麻煩宋媽媽管著,我年歲小,又沒管過這些事,根本不懂怎麼打理這偌大一個侯府,有宋媽媽繼續管著,侯爺和我都放心。”
宋媽媽一愣,沒弄明白這新夫人的意思,既然叫她來說安排下人的事情,怎麼又不接手管理的權利?這侯府一直是她管的,既然要調整,就說明新夫人對她安排的人手不滿意,不滿意還讓她繼續管是什麼道理?
宋媽媽看不出林霜是真情還是假意,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位新夫人絕不是宋順兒所說的“匠戶人家的女兒,小家子氣”。
她這接人待物的氣度,說話的自信,都不是沒見識的小姑娘所有的。就算是好多大戶人家的宗婦,也沒有不在意管家大權的。
難道她也跟侯爺一樣,抓大放小,自己隻做決策之人?
宋媽媽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侯府來了女主人!
淩駕於她和這府裡所有人之上,與侯爺有著同樣俾睨眾生的氣度。
“那夫人想怎麼安排這些伺候的下人?”
“除了我帶過來的這幾個人,府裡其他人都是媽媽管著的,我不知道她們來自於哪裡,不管是從北京侯府帶過來的,還是在這邊買的,我隻一條要求,就是老老實實做事,心向著咱們侯府。”
宋媽媽愣了愣:“那是自然,忠心是做奴婢的第一條要求,夫人這麼說,是發現誰做了什麼對侯府不利的事?”
“不利倒不至於,前幾日會寧伯府的六小姐過來,她情緒不太好,我怕出什麼意外,便叫了兩個丫頭婆子過去看著她。”林霜狀似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當姑娘的時候不管事,所以對這些世家之間的關係並不清楚,但現在不同了,我出去代表的是長興侯府。六小姐住在咱們府裡,接到了孫府的生日宴邀請,我卻半點不知情,以至於臨出發前才匆忙了解她和孫府的關係,若之前給她遞信的人向我稟報一聲,我也不至於這麼被動。”
宋媽媽心裡一驚,那日李玉穗接到帖子她當然知道,且也知道她與孫府的關係,按照規矩,她是該派人來跟夫人請示一聲,可當時宋順兒媳婦說了一句:“萬事講究一個平衡,若六小姐進了咱們府,她的出身比新夫人尊貴,性子又潑辣,能與夫人形成抗衡,夫人還是得靠咱們的助力才能保住地位。”
她當時訓斥劉氏儘瞎琢磨這些有的沒的,可心裡卻認同她的觀點。而且她覺得李玉穗進侯府是好事,李玉穗年紀大,可能比夫人這細細弱弱的身子好生養,侯爺這個年紀了還沒有一兒半女,實在令人心焦。
這麼一打岔,她就沒讓人來稟報新夫人,沒想到新夫人卻因此生氣。
“夫人怪罪的是,是老奴疏忽了,沒調教好這些下人。”
“這麼沒眼力勁的下人,以後就彆安排在接人待物上,院子裡花木保養、洗衣房這些不用動腦子的活比較適合她們,如果實在調教不好,媽媽就放她們出去另謀高就吧。”
宋媽媽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後馬上又掩飾過去,乾笑一聲道:“夫人,恕老奴鬥膽為她們辯解一句,因為以前侯爺不愛管後院的事,所以後院大小事都是下人們自己處理,實在處理不了的就報到我那裡。這回怕是她們習慣了,按照原來的老套路辦事,所以才沒報上來。”
林霜瞧著她語氣淡淡的道:“所以才說她們沒眼力勁。”
連府裡來了女主人也不知道。
宋媽媽見她語氣堅定,半點沒有回旋的餘地,估計是想殺雞儆猴,隻得答應一聲:“老奴明白了。”
林霜又道:“我去孫府時,賓客們說起咱們侯府的事情,如數家珍,侯爺打交道的都是官員和衛所兵官,想必不會事無巨細的把府裡的事情說給人聽,我也是第一次出門做客,這些事情是誰傳出去的,還望宋媽媽查一查,嘴巴不嚴的下人,跟沒鎖的門一樣,留著是隱患。”
宋媽媽內心一陣驚濤駭浪,以往府裡沒有女主人,不與其他勳貴府上打交道,故而這些問題並沒有花力氣去管,林霜這麼一提出來,她發現自己管的這個侯府真跟篩子一樣。